楚熹写这封信时,安阳、常德、顺清三地皆已与帝军交战。
安阳江水冰封,廖三铺以黄土,调遣铁骑五万,步兵八万,弩兵炮兵各一万,足足十五万兵马杀向江北。
一旦云麓城被攻破,薛军可随时从云麓城出兵夹击帝军,朝廷不能放任如此险要的阵地丢失,早已派出十万大军在此迎敌,领兵主帅乃朝廷镇国大将军朱科,而朱科麾下更有十几位勇猛之将。
可惜头一战就被仇阳挑杀了两个。
常德江水湍急,冰层薄弱,是以破冰水战,薛进亲自领兵坐镇,舰船百余艘,水兵三万,弩兵炮兵数之不尽,更有陆家双生子战前招揽兵马,沂都水军临战倒戈者近乎五万。
不过时至今日,谢燕平也并非吃素的软柿子,对待叛军毫不手软,干脆利落的炸毁了六艘投敌战船,上万水军落入冰川之中,溺死者过半,便是有幸获救,也因风寒无力再战。
至于主攻顺清的李善,仍旧是大刀阔斧的作风,说要渡江就杀气腾腾的渡江,说撤退就火急火燎的撤退,和老对手兖州帝军打得是难舍难分,虽是这样,但并未损失多少兵马,皆要归功于他手底下的西北嫡系太过凶悍,纵使他逃,兖州帝军也不敢在后面追,生怕他扭头来一个饿虎扑食。
在此等局势之下,薛进还有心思翻旧账给自己洗脱,楚熹自是以为他心中有谱,故而回信才半点不客气。
说老实话,做五六年夫妻了,过去的爱啊恨啊,在长久的相处当中都不免淡却,与此同时多了些亲人般的怜惜疼爱,若薛进伤怀难过,愤闷低落,楚熹心里也不是滋味,薛进得到什么好东西,遇见什么值得一笑的事,也会第一时间想着和楚熹分享。
这种怜惜疼爱已然随着时间深深锲刻骨子里,除非哪日真正生出你死我活的恨意,二人彻彻底底反目成仇,否则很难无所顾忌的一拍两散。
楚熹派人将信送去常德,正要坐下来练练字,平复平复心绪,忽听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顺着窗向外看去,只见穿着狐狸毛小斗篷的楚楚举着一根糖葫芦,蹦蹦哒哒的往屋里跑,她身后丫鬟嬷嬷跟了十来个,皆是一副提心吊胆的神情,生怕前头的小姑娘脚一滑摔在地上。
“娘!娘!”
“娘在这呢。”
楚楚跑进屋里,垫着脚尖将糖葫芦递给楚熹:“最大那颗给娘吃!”
楚熹笑眯眯的低下头,咬掉最顶上那颗去了核的大山楂,一边嚼一边含混地说:“真好吃,又酸又甜,不过有点太硬了,容易划着嘴,宝宝等它化一点再吃好不好?”
楚楚仰着头,馋的直吞口水,但还是乖乖巧巧的应下:“嗯!”
“谁给你的糖葫芦呀?”楚熹询问着,目光扫向那一众丫鬟嬷嬷,因她早就吩咐过不准楚楚吃太甜的东西,为首的奶嬷嬷忙抢着回道:“是先生给的。”
满府下人都知道少城主最是敬重先生,说是先生给的,楚熹必不会责怪。
果不其然,楚熹不再多言,只将楚楚的斗篷脱去,理了理她胸前的平安锁,柔声细语道:“先生为何给楚楚糖葫芦呀,是不是楚楚今天特别乖,先生奖赏楚楚的。”
“是呀!”楚楚挺起小胸膛,很是骄傲道:“先生今日让我默写梅竹辞,我一字不落,一字不错,全都默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