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们从丘州九死一生逃到常州,果腹的粮食早吃没了,一路靠着野菜野果勉强过活,见楚熹牵着一只膘肥体壮的毛驴,各个眼冒绿光,可当老大领着几个魁梧的统领跟进来,纷纷龟缩到角落。
唯有那女子,头也不抬的呜呜直哭。
楚熹瞧她怀里似乎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以为是没奶喂孩子,才如此悲愤,便戳了戳老大,示意老大送点吃的过去。
老大见那么点个小孩,也于心不忍,便从包袱里掏出一块烙饼,递到了女子跟前。
女子却哭的更撕心裂肺。
坐在角落里一个老太太道:“她男人在东丘战死了,本要去投奔娘家,半道上公婆都叫匪贼杀了,孩子也没了,不用给她吃,吃也活不成。”
楚熹心里一紧,不自觉看向女子怀里的襁褓,竟是一张铁青铁青的小脸。
老大长叹了口气,收回烙饼,坐到楚熹身旁。
那统领虽知道外头打得厉害,却不曾想有这般惨状,忍不住骂道:“都是爹饭娘羹养大的,亏他们下得去手!真不是东西!”
满庙难民,无一人附和他,都没力气再骂。
“算了,早些休息吧,晨起还要赶路。”老大对统领说完,转过头又对楚熹道:“你躺我们后面睡,我们帮你挡着。”他以为楚熹会害怕那死婴。
楚熹摇摇头,窝进草堆里,用布巾遮住脸。
她累极了,困极了,想倒头就睡,可那女子的哭声愈发清晰,像针似的往耳朵里钻。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停了。
楚熹撩起布巾瞧了一眼,见那女子抱着死婴如行尸走肉一般出了破庙,一怔,转过头看老大他们都已经睡着了,便爬起身追了出去。
脚还没迈过门槛,忽听一声响,院里空空荡荡,冷清清的月光下只有一口枯井。
翌日清晨,难民们陆续醒来,谁也没问女子和死婴去哪了,默不作声的收拾行囊,预备奔赴常德。
“我们也走吧,看这情形得绕过猴子山。”老大把包袱搭在毛驴身上,余光瞥见楚熹直勾勾盯着枯井,伸手拉了她一把:“人各有命,咱能顾好咱们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大哥。”楚熹抿了抿唇,哑声问道:“你说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
“没时候。”
老大笑笑,将楚熹托上了毛驴。
越往西走,难民越多,当中甚至有不少舟凤城和应台城的百姓,他们怕西北军打到合州,想趁早逃命,知道猴子山有匪贼,故乘船来的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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