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昭侧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府巷, 风吹起他鬓角的些许头发,背着光影下, 他的神情专注, 声音不疾不徐。
“时人爱请人画自己的画像, 挂于房中。”
“那你想我给你画一幅?”
祝陈愿抢白问了一句,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裴恒昭在她说完话后,明显地顿住,手指微微屈起, 其实他本意并不是这般, 只不过她没有听出来。
他默默掩下自己的心思,反而在马车停在一座宅院前时,做出被猜中的模样,语气直落中又带着几分欢喜。
“如果可以的话, 画成之后我想把这幅画裱在书房里, 日日鉴赏。”
祝陈愿对自己的画技还是有些信心的,要说画得很相像, 她是做不到的,不过七八成, 还是能画出来。
她当即欣然同意, 不过是画幅像而已。
等两人下来进到裴宅时, 祝陈愿的视线从门上, 落到了院子里。
宅院并不算大, 却颇有意趣, 石子小道,两旁是开得绚烂的花草,从垂花门过后,就是一方小池塘,养了几尾鱼,边上栽种芭蕉,后头大抵是茶室,青绿的墙,大敞着门,只露出茶案来,还有通往后院的房间的小道。
祝陈愿蹲下来看鱼,水中她的倒影时明时暗,嘴里问道:“伯母在家吗?我应该先去拜访她的。”
“她不在家,大概要晌午后再回来,去置办东西了,穆穆也跟着一起去了。”
祝陈愿心里疑惑,不过没说什么,她也没看见背后裴恒昭不自然的表情,反而站起来,拍拍自己的手问道:“不如我现在给你画,只需要给我备齐东西便成,还有你看看自己是不是要整理衣冠。”
一到空阔的地方,她就觉得没有那种极为强烈左右不安的感觉,说话也自然起来。
“那你在这里小坐一会儿,等我将东西拿过来。”
他们两个都默契地去掉称谓,处于前路未明的关系下,叫小娘子又或是郎君则显得太过疏离,可若是称呼小名和字,两人还迈不出这一步。
祝陈愿整个人放松下来,卧在椅子里,她长舒一口气,将木盒放在石桌上,还没有想好说辞怎么送出去。
而且她总觉得宋嘉盈的说辞并不靠谱,皱皱眉头,索性什么都抛开,仰头去探天,云层交叠变幻,时有飞鸟忽旋而过。
一时看得入迷,直到有人轻轻拍打椅子,她才回过神来,眼下姿势并不雅观,祝陈愿连忙站起来,牵自己的裙摆,试图摆弄平整。
裴恒昭轻笑,“不如我就坐在这里?我对地方要求并不高。”
“那你稍微移过来一些,正好对着后面的花丛。”
等到祝陈愿真正上手开始画时,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她站在案几前,案几上摆了一张宣纸,并需要用到的笔墨纸砚。
她提起笔来,凝视着半倚靠在凳子里的裴恒昭,一时竟难以动笔,手中的笔逐渐握紧。
画像最难的是,要抓住神韵,还得神情准确,当祝陈愿的目光从头发,一寸寸巡视到满眼含笑的双眸,高挺的鼻子,最后落在唇色透着薄红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