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黑了,知县家里的人还是两个幕僚,纪彬,柴力柴尺。
纪彬说完这话,王知县深吸口气:“对,我今日跟这两位接触,也是这个想法。”
“不管了,明日就试试,我提个修路的事,探探口风。”
王知县今年三十七,他做邑伊县的知县一共三年时间,早就想挪挪位子。
官员的考核,无非是看任下治安,百姓是否安稳,农耕是否顺畅,如果再有开耕荒地,凿井修桥这种政绩最好。
今年是第四年了,若是做得好,说不定他也能升迁,不管是换个富裕些大些的县,还是升任六品,那都是极好的。
能劝上司拨款修路修桥买农具修河道,这都是好事啊。
不然他干嘛那样纠结。
纪彬听着王知县下定决心,低声道:“其实有个故事想讲给知县老爷听,知县老爷可愿意听草民讲讲。”
王知县原本就看纪彬十分满意,此刻当然点头。
纪彬道:“邑伊县下面有个新棣庄,其中有户姓邓的三兄弟。”
纪彬娓娓道来,第二天下午时分,三月底的太阳正是温暖,一行人站在泥土路上,在听王知县“讲故事”。
“知府大人,刺史大人,请看此处,这段路跟其他路不同,就是因为有这碎陶片。”王知县捡起来路边的陶器碎片,“这正是那日大雨,邓家三兄弟不小心打碎陶器的地方。”
“五百个陶器,就因为路不好,全都碎在这。三兄弟痛哭流涕,辛苦了一个月做出来东西就这么没了。”王知县语气低沉,“最后三人缓过来之后,把这些已经碎了陶器杂碎,铺了这么一小段路,也是警示他们三人,以后做事要小心,要谨慎。”
王知县又道:“他们觉得是自己不下心才会如此,可下官却觉得,若是这段路不是这样差,不会在雨天如此泥泞,泥泞的时候不会藏着坑坑洼洼的石头。或许那承载他们希望的陶器就不会碎吧。”
王知县讲完,在场有些人已经红着眼了。
太惨了,一个那么穷的结巴,只是想赚钱补贴家用而已,用尽力气接了大生意,做了五百个陶器,就这么碎在路上。
这碎的是陶器吗,分明是他们三兄弟的心啊。
试想他们谁没有这样的时候,明明觉得已经抓住了机会,可命运无常,直接全毁了。
房知府跟谭刺史看着这一块,确定这些陶器早就铺在泥土里,有些已经被压到路面底下,让这段路明显比其他路要硬上许多。
可这是用邓家三兄弟希望换来的。
随便想想就知道,陶器碎的时候他们有多绝望。
谭刺史摸了摸地面,确定这不是临时赶工出来糊弄人的,而是真正碎了很久的陶器片。
房知府倒是没想那么多,一时间有些老泪纵横,可能人老了,就听不得这些吧。
房知府问道:“那后来呢?他们三兄弟因此背上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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