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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 是辞 2861 字 2022-04-20

但这件事确实并非他的手笔,他眼里的佩芷,自小没受过苦,小时候便是跌个跟头都要小题大做地哭到把姜老太太引过来,全家人哄着才肯歇住。

他以为他什么都不必做,最多一年半载佩芷就会回家,再加上生意事忙,时局动荡,这几年的营收已经大不如前,他忧得白了头,何谈使阴招对付一个戏子?

姜肇鸿派人去探查便知道是佟璟元做的,也在他意料之中。两家的这桩婚事闹到此般地步,他最对不起的是佩芷,其次也觉得对不住佟家,过去两家那般交好,到如今在酒局上遇见都互不理睬,实在是难看。

他愧对于佟家的,就当作跟这件事扯平了。姜肇鸿没去追究佟璟元,不禁感叹佩芷变化之巨大,居然说去北平就去北平,她一定认为是他这个父亲把她从天津逼走,姜肇鸿又有些气恼,难道他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他另派人去了趟北平,知道她和孟月泠在北平安生过起了日子,孟月泠回到丹桂社,跟吉祥戏院谈好了合作。

这回是他出手,不准他在吉祥戏院登台,但他也只给吉祥戏院的高老板下了命令,之后北平的其他戏院因孟月泠的“丑闻”而不敢相邀并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但想着借此或许可以让她早日认清现实返回天津,姜肇鸿便没出手相帮。

深春的时候听耿六爷说孟月泠仍旧在北平家中赋闲,他还错愕了一瞬,但因顾虑面子,亦没开口多问。等到回了商会,他把压在抽屉里的几封信一一拆开了,上面事无巨细,把佩芷在北平的日常都汇报给了他。许是人不在眼前的缘故,那时姜肇鸿觉得对孟月泠改观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嫌弃他的出身了。

见她在北平过得好,姜肇鸿虽然思女心切,还是没急着回信,多少有些怄气。

真正打动他的是佩芷帮孟月泠跟唱片公司谈条件的那件事。

他一向嫌弃孟月泠的字迹一般,文采更加平平,可平铺直叙的几句话他却看了很多遍,拿着信坐在那儿出神。

他这三子一女,长子伯昀性情最像他,但过于保守了些,缺乏些冒劲儿;次子仲昀没什么好说的,只会享乐,白瞎了那股机灵;三子叔昀留洋归来,却醉心政治,不精商贸。这么一看,佩芷倒是个极会做生意的料子,可惜是个女儿,他从未想过培养她。

那晚他辗转难眠,披了件衣裳到院子里独酌,满心惶惶,对佩芷的思念泛滥成灾,恨不得次日便赶到北平去跟她道歉,请她回来。

可他们这一代的家长,还是太要面子了。他知道,等见了佩芷,他一定说不出口道歉的话,一张嘴就是申饬,说的全都是不中听的。

她在《津艺报》写的文章,他每期都看了,连载的《凿玉记》他也有读,还想给她提提意见,可惜无处可说。

后来北平又来了信,他没忍住,提笔回了。

那封信他写了好多遍,最后也没寄出去,而是叫了伯昀发电报过去,电报更快,他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