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芷看向了孟月泠,他默默饮了口茶,接傅棠得话:“我爹唱这出戏得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记事儿了么?”
傅棠“欸”了一声,用扇子虚指他:“甭管记不记事儿,戏能忘么?知道他活儿好就是了。怎么着,我一夸你爹你就不乐意听,那好歹是你亲爹呢。”
孟月泠语气不咸不淡的,没再继续和他拌嘴,而是嘱咐了句:“天寒,别拿扇子装大爷了。”
傅棠扭头跟佩芷告状:“你看他,好端端地非要损我两句,咱不理他。”
佩芷毫不客气地把两个人一起骂:“都幼稚。”
次日她到报馆去送稿子,回来路上顺便买了包桂发祥的香辣麻花,想着他以前要唱戏,凡是味道重的一律不吃,如今不唱了,总算能随便吃了。
刚到吉祥胡同门口,佩芷打远就看到自家院墙外围了好些人,安安静静地端着手立在那儿,画面有些怪异。
佩芷走了过去,挑了个人问在这儿干什么,那人朝着佩芷比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墙里。
佩芷心想这不就是她家么,接着才听到,原来里面的人在吊嗓,刚歇了片刻接着吊,正唱到《金山寺》的唱段。
她站在那儿只觉得心一沉,接着拎着麻花推开了大门,孟月泠正提着浇花壶在浇花,转头看她进门,便收口不唱了。
外面听墙角的人大呼扫兴,四散了去。
佩芷问他:“吊嗓呢?”
孟月泠道:“随便唱两句。”
佩芷点头,在石桌前解包麻花的麻绳,语气平常地说:“其实你每天确实应该吊嗓呀,即便是不上台唱了,技艺也不好丢下的。”
孟月泠说:“十几年的习惯,一时间改不了。前些日子没吊,还有点坐立难安。”
他坦诚地跟她说了,她反而觉得心安。摊开了油纸问他:“香辣麻花,我瞧着新鲜就买了点儿,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没拒绝,撂下了浇花壶去洗了个手,才回到石桌前拿起了一块尝尝。
两人静静地吃起麻花,佩芷则忍不住出神,想到最近两人每天都在一块吃饭,她嗜好甜咸口味,也爱吃辣,他却只食清淡,即便如今不登台了,习惯也还是改不了。
佩芷不禁感叹,老一辈盲婚哑嫁,是否也像孟月泠这样,久而久之把不喜欢也变成喜欢了。
麻花他只吃了一小块就没再动过了,还多饮了一盏茶,显然是不适应这种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