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赵巧容麻将都不怎么打了,夏日里天气热坐不住,再者她决定好好调养身子,想着在三十五岁之前还能要个孩子。
宋小笙虽少了些男人该有的野心,至今仍旧搭霓声社的班唱个二路的旦角,或许有的女人是瞧不上这样的男人的,可遇上了赵巧容正好合适。他知道心疼人,赵巧容不愁钱,他略有薄收,二人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即便是赵巧容脾气差,少不了有吵架的时候,他也懂低头。若是真能锦上添花,老天爷赐给他们个孩子,就彻底圆满了。
那天是农历初一,赵巧容约了佩芷和袁小真一块儿到挂甲寺去上香,大热天寺庙里烟熏火燎的,中午三人就回去了,先在登瀛楼吃午饭,然后到斜对过的三宝茶轩坐了会儿。
幸好下午天上来了几朵云,遮住了大太阳,风也轻缓不少,不像中午空气里俱是热浪,一阵阵过去之后旗袍里的衬裙都被汗濡湿了。
佩芷揶揄赵巧容:“以前没见你心这么诚,放心,佛祖都看着呢,你等着回去接孩子罢。”
袁小真攥着把巴掌大小的折扇,正在身前扇着驱热,闻言笑道:“孩子从天上降下来不成?”
佩芷说:“那你看,表姐跟佛祖求的嘛,不从天上掉下来还从地底下蹦出来不成?”
气得赵巧容伸手要掐她要腰侧的痒痒肉。
接着说起最近天津卫的新鲜事儿,赵巧容认识的太太小姐多,掌握着第一手的消息,说佟璟元又要娶妻了,对象钞关夏关长的爱女夏小姐。
姜家从商,虽然当初离婚的事儿闹得难看,但姜肇鸿到底是从佟家弄到钱了的,佟老爷觉得吃亏,再找亲家特地选了从政的,这回别想从他手里拿走一文钱。
说到佟璟元,佩芷已经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了,他的第二段婚姻还是不由自主,佩芷对他只觉得怜悯。
还有什么冯家大少爷因投机锒铛入狱,其父冯裕成四处奔走,据说他那个妹妹冯小姐是个厉害人物,已经进了家里的纱厂帮衬父亲,放言不会管这个不成器的哥哥。
仲昀仍旧和汪玉芝过着吵吵闹闹的日子,麟儿已经会说话了,有次仲昀偷偷带着他来见佩芷,“姑姑”二字说得不够标准,倒像是“咕咕”,惹得佩芷直笑。
仲昀又告诉佩芷,父亲也在给大哥踅摸婚事,大嫂离世多年,姜家长房媳妇的位置不能始终空缺着。他们这种老派到迂腐的大家长就是这样,自我感动式地奉献一生为家操持,摆弄完佩芷又去摆弄伯昀,佩芷表情淡淡的,没说什么。
姜肇鸿没能等到佩芷回家,亦没给伯昀选到个合适的妻子,便被浩浩荡荡的工人罢工牵绊住了腿脚,每日早出晚归。而实业在各国的挤压中愈发步履维艰,钱不好赚,他的烦心事只多不少,佩芷许久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头发愁白了大半。
那日姜肇鸿在家休沐,还是扎进了书房半日,为生意上的麻烦挖空心思,撑在桌案上打了个盹儿的工夫,不想梦到了佩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