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佟璟元说:“我太太倾慕你的戏许久,近日姜老太太去世,她忧郁成疾,因此我我亲自登门,想请你到家里去唱一场,权当博她一笑。”
不仅孟月泠,怕是满天津加上满北平的人也没见过佟璟元如此谦卑的样子。
孟月泠冷着一张脸,心里踯躅着要不要答应。他确实是想答应的,因为心里忍不住担心她,不知她眼下是否已经度过了最哀伤的时候,又怀疑她会不会想不开,上次还看到她在登瀛楼吸烟,不知何时她都学会吸烟了。
可他又不想去,虽说上次在凤鸣茶园见到佩芷躲闪佟璟元的动作让他产生过怀疑,可不论是拍卖会佟璟元手笔极大,还是今日佟璟元不顾颜面上门邀他,都能证明他们夫妻两个的感情不错,否则依照佩芷的性子,是一点委屈都不肯受的。
见到他不答话,佟璟元又说:“霓声社的段老板我也找过,他答应了,还有那个袁小真,就差你点头了。堂会在大年初一办,我不懂你们内行的价格,我知道你贵,可不论多少钱,我都按最高的来出,我也出得起。”
他拿钱砸人,孟月泠立马清醒了不少,冷声说:“我早不唱堂会了。”
佟璟元自然不走,语气染上了些焦急:“那还是钱没给到位,你直接说个数。”
他越急,孟月泠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两人你来我往拉扯了几句,佟璟元眼看着这事儿是没谱儿了,气冲冲地要走。
没等出门,孟月泠把人叫住:“我答应了,价钱按行情来。”
佟璟元脸上瞬间挂上了欣喜,像是摒弃了对孟月泠敌意一样扭头看过来,孟月泠只扫了他一眼,拎起桌子上的书继续读,赶客的意思极其明显。
孟月泠承认,他还是放不下心,就当作借机看看她,她过得他也就放心了。这是最后一次,从此再无瓜葛。
那天佩芷刚跟佟璟元说完要离婚就晕倒了,接着连夜发了高烧,卧病在床了几日,等到好转了些的时候都已经是除夕了。
她未曾出门,佟璟元宿在自己原来的房间里,没敢打扰她,她这院子里倒也清净。
殊不知除夕夜众百姓亲朋之间走街串巷,都在议论着孟月泠答应佟家唱堂会的事儿。
早些年他才刚声名鹊起,不唱堂会了之后被人嘲讽是窑姐穿回了衣裳,如今又唱了,倒算是再下海了,说出去难听。
众人言辞之间很是玩味,有知道内情的说,孟月泠其实早就唱过了,便是前年姜老太太祝寿,明面儿上请的是孟月泠师妹秦眠香的眠香社赴津,实际上孟月泠也给客串了出《四郎探母》。
如今应承的这场虽是给佟家唱的,但谁不知道姜四小姐新嫁的佟家。这两场戏都跟姜四小姐有关,再加上她嫁人之前和孟月泠的那些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伙立马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都道这姜四都已经嫁了孟老板还没死心呢,不禁感叹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