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芷说:“有必要,省了不少麻烦呢,让那个韩先生看到你,总归还是不大好。”
孟月泠想到她刚刚还说要护着他,现在见了韩寿亭就开始跑了,说道:“你不是说不怕他。”
这么一说,佩芷也觉得有些狼狈,解释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嘛,到了天津地面上,我肯定不怕他……”
她的手臂向下耷拉,男人的风衣本来就长,衣尾蹭在了地上。孟月泠赶紧接过了风衣,拎开来抖了两下。
佩芷会错意,以为他要帮自己披上,默默转了身子凑了过去。他是愣了两秒的,帮她披衣服的举动太亲昵,他自然不做。佩芷见衣裳还没落在自己身上,疑惑地扭头看他——
那大抵是目前为止二人离得最近的一刹那。
也仅仅是一刹那,孟月泠立刻把风衣按在了她身上,挪开了目光,先走一步。
佩芷尚且没觉得什么,小跑跟上了他,他们漫步在外滩马路,佩芷不再觉得冷,反而认为晚风混杂着江风很是和煦,空气中泛着股潮湿的柔意。
佩芷语气轻快地说:“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结账呀?这没什么的,和朋友在外面吃饭,都是我来结的。”
尤其是和周绿萼那些伶人,像是无形中默认由出身好的佩芷请客。
孟月泠说:“你千里迢迢来捧我的场,理应当请你吃饭。”
佩芷说:“这算什么捧你的场,我坐的是池座儿,不值几个钱。”
这还是她从票贩子手里买来的,楼下的坐席卖出了包厢的价,也就她肯花这个冤枉钱。丹桂社在外面演出,前三日的票都不好买,她在天津的时候也是赵巧容托人提前拿到的包厢票。
孟月泠自然知道这些,说道:“你明日还来看的话,我帮你安排个包厢。”
佩芷显然乐意:“可以吗?我本来打算明天也找票贩子买呢,反正我舍得出钱,就算买不到厢座儿票,池座儿票总是不缺罢。”
孟月泠答她:“可以。”
他们走上外白渡桥,月色下满目波光粼粼,佩芷显然心情不错,又是扒在桥边向下望,又是边走边转个圈,孟月泠不理会她,安静走脚下的路。
她只是觉得此刻很是安逸,虽然他总是沉默寡言,但和他走在一起总是很舒服。
佩芷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近问他:“我刚刚跟戏院管事自称石,可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不会是你真的认识什么石小姐罢!”
他自然不认识什么石小姐,可他确实知道石川是她的笔名。
当初傅棠给他看《津门戏报》上的那篇戏评,对于整出戏指出的一些问题倒是都和他不谋而合,那时只觉得此人颇有学识见地,难免有些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但傅棠也没告诉他那就是姜佩芷。
后来佩芷帮他改戏词,说了那些话,才让他将她和报纸上的石川联系起来,也并不足够确定。
今日听到来人自称“石小姐”的瞬间,他隐约有些预料,没成想真的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