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勋细细观察着阴影中他明灭的眼神,没有老友重逢的激动,也没有关于天荣情况的关心。
他的心脏猛然下坠。
他不是傻子,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觉得已经不用再问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你……”他艰难开口,因为惊慌声音都显得有些沙哑,“你……为什么没回来?”
“我回来了,现在回来也不算晚。”楚池说,他深吸一口气,靠在石柱边,看着明显气短的人,他仿佛透过这具身体,看透了他狼狈的灵魂,“没想到你还敢找过来。”
“我……”罗勋忽然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你相信我,楚池,我不知道你还活着,天荣是你和我看着成长起来了,它现在到了这个境地,你不心痛吗,你就算恨我,你也不该看着它就这样毁掉!”
“你这是什么话?”楚池不耐烦他靠近,伸出有力的手拎起了罗勋的衣领,“砰”的一声将人狠狠撞在墙上。
他拼命克制着那双手,这手本是想掐着他,将他狠狠掼在地上,往死里打一顿、然后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求饶,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挣扎,然后再用刀,一点一点剖开他的胸腔,看看里面那颗还在拼命挑动的心脏,瞧瞧它到底是不是黑的。
他本来是想这么做的,他想让这个人也尝一尝,那种被最信任的背叛的、剖心挖肝般痛苦的滋味。
他想仔细看清对方不堪的欲望和丑陋的贪婪。
但是,他突然就没兴趣了,现实就是,他危险的轻眯起眼看着这个被领带勒住粗喘挣扎的男人,奇怪的问他。
“你觉得天荣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错?”
“你……”罗勋对天荣是有真感情的,见楚池这样问,心中也憋着一口气,恨声道,“不是你的错吗,一定是你指示小王偷走文件的,你就是你故意要搅乱发布会,让给我难堪!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你不知道这会影响天荣多少人的生计问题吗!”
罗勋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无数日夜,为失窃文件焦头烂额、而新品暴雷无力回天的时候,他都是这么想的。
“我为公司付出了多少,你怎么能这么毁了它!”
“楚池,做人不能没良心,就算你恨我,公司那些人呢,你不管他们了吗!”
“而且你没证据!反正你也没死,就不能让这件事过去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要顾全大局,天荣也是你的责任!”
楚池忽然觉得腻歪,他就不应该跟这么个玩意儿浪费时间,何必跟他掰扯这些、何必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话,这个人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觉得你挡路了。
他已形成一套自己看待问题的规则,这不是你上下两张嘴一碰就能改变的。
就这样吧,最多三天,破产、清算、被外面的手拆得稀烂,连同他们曾有过的友情,连同他该放下的一些过往。
至于这个人,他还没那个本事再蹦跶起来,他会狼狈的消弭于落败的边缘,直到认命、绝望,斗志彻底死去,然后烂在他曾爬出来过的泥里。
楚池突然卸了力气,打算放手,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