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有血迹做参照。
经过了几个岔口之后,阿恬很快发现,血迹的主人并非慌不择路,而是有着规律的做出选择,这一点倒是很像神神叨叨的法修,干什么都要掐算一番。
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她在潜意识里一开始就排除了对方会是同门的可能,也正因此,没有人知道白恬在看到血迹主人时是怎样的感受。
“哐当!”
在看清依靠在墙壁上的尸体后,少女的手指一下子失力,原本握在手心的万劫掉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素楹……师姐?”
阿恬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她分明感受到了素楹身上未干的血迹、依然柔软的皮肤和还残留着生前余温的脸颊,耳边传来哭声和嘶吼,陌生的像是另一个人,带着恍若隔世的歇斯底里。
等到她回过神,茫然的看着被捶打出血的双手,身体犹自在不断啜泣,她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素楹的脸颊,果然柔软又温暖——她才咽气没有多久。
素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没有闭合的眼睛空洞的看着远方,她还保持着双手捂住腹部的姿势,手下压着的衣服已经被血污染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上线绣着银线证明这正是徐世暄穿在身上的那件。
阿恬看着死不瞑目的素楹,忽然想起了自己曾问大师兄的那句话——神仙就能为所欲为吗?
答案当然是能的,因为束缚着神仙的枷锁消失了。
而这个枷锁,就是天道。
太过强大的力量失去控制会酿成灾祸,无所顾忌的人冲破了内心屏障会变为恶鬼。即便是愿意割肉饲鹰的人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在最肮脏的泥潭里变为择人而噬的野兽。
天道划下了不可逾越的底线,而它告诉所有生灵“你不能过线”,而现在,这条底线消失了。
由此,师父会将徒弟推进火坑,仙人会为了一己之私大开杀戒。
在她模糊的童年记忆里,戚涵曾哭着对魏舍人喊过一句“稚子何辜啊师父!”,没错,稚子无辜,可素楹师姐、沈师弟、魔门男子,乃至开元国都所有百姓,他们难道就是罪有应得吗?
可哪里去找一个“戚涵”帮他们去质问“魏舍人”呢?
阿恬颤抖着把脸贴到了素楹的脸上,二人的泪水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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