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戎兵就要到了。
江宛冷静道:“妃焰,杀了他。”
“是!”妃焰道。
话音未落,便见一杆长枪突出,贯穿了那戎兵的心脏,那戎兵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下半张脸还在狂笑,却已然从马上坠落。
这时,有人飞身出城,与那尚不知主人坠落的奔马擦身而过,在身体抽搐的戎兵前收势站定,单手握住枪杆,猛地一拔。
血花四溅……
宁剡持枪而立,素铠当风。
他再也不是那个集仙楼里憋屈地用木棍平乱的少年了。
这是北地,粗粝的风沙中,惶恐的百姓里,他站在戎兵的尸体前,背影中透出挺拔正直的精气神,蛮横地夺走了观者的全部注意,叫人站在高处也要仰视他。
少年将军,举世无双,这说书先生嘴里常用来形容他的八个字,委实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江宛舒了口气:“暂时还不能关城门,且看宁剡还能守多久吧。”
妃焰道:“夫人,他只有一人,可不是万马千军。”
逃进城里的镇北军中也不全是伤兵,见宁剡出去,也都提起了武器。
虽无万马千军,但依旧有人愿意挡在众人前,面对穷凶极恶的敌军。
“我心里有数。”江宛道,“再等一等吧。”
时间难熬地一点点流逝,戎兵渐渐多了起来,百姓和镇北军却少了许多。
江宛搓着印信,焦虑情绪如一条小蛇,将她的心啃得七穿八孔。
不知又过了多久,宁剡带领的镇北军中也出现了伤亡。
江宛明白,是时候了。
晚霞氤氲的天边忽然出现了一杆红色的旗帜。
“那是北戎的旗,夫人!”妃焰跪下,痛苦道,“关城门吧。”
江宛慢慢举起印信,她想,自己即将断送很多人的性命了。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是被战乱逼得骨肉分离的老人,是无依无靠流离失所的孤儿,是背着早被饿死的婴儿的母亲,是拖着板车载着妻儿艰难跋涉至此的父亲,他们都进不了城。
他们能往哪里逃呢?
江宛吼道:“宁剡,且战且退,关闭城门。”
她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还有余蘅,她还没亲口和他说,她喜欢他。
妃焰慢慢站起来,看着天边集结而来的北戎军队:“殿下……”
“他会没事的。”江宛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最后一个镇北军退入城门。
仅迟了一步的戎兵挥刀砍在厚重的门上。
江宛居高临下,见夕阳绚烂,心中悲凉前所未有。
她看见那些就差一步便能进城的百姓,他们就像杂草一样,被辗过的北戎军队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