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病歪歪的侍奴,殿下可还记得他?”
“就是那个总是酸了吧唧要和我谈诗词歌赋的?”安阳大长公主隐约有些印象,“似乎被福玉带去南齐了,如今福玉被人劫走,他应该正跟着使团回来吧。”
“不,他跟公主一起逃了。”
“哦?”安阳大长公主随口问,“他们如今在何处?”
“据女渊说,是在越州。”
“越州?离南齐倒是不远。”
“陛下可有吩咐给他。”
“让他自己看着办吧。”安阳大长公主随意捏碎一块糕点,扔进湖里。
史音心中有数,自退下去安排。
如今皇帝整日在宫里寻欢作乐,稍有不悦便要那群听话的走狗轻履卫杀人,皇城外的乱葬岗上,穿着宫装的尸体都要堆成小山了。
承平帝罢朝,致朝局大乱,逼得病了五年的周相出来主持大局,但是朝政还是一团乱麻,皇帝出事,底下人轻则偷奸耍滑,推诿躲事,重则官商勾结,欺行霸市,更有些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强盗行径。
如今也管不过来了,御史每日里写弹劾折子写得手酸,府尹衙门堆的案卷熬完了灯油也看不完。
倒是肥了状师的口袋,可纵然言官再不惜纸笔,陛下御笔不批,贪官恶吏到底是逍遥法外,朝野内外的乱象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一个周相,病气缠身的,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能顶什么用?
这汴京要乱了,可越乱才越好呢。
史音畅快地笑了。
这就是殿下想看到的,也是她想看到的。
那群酒囊饭袋在官位上坐了太久太轻松,以为黑了肠子烂了心肺,闲来无事插一脚党争,危及自身则抽身离开,便能安安稳稳坐享富贵,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从前或许有,现在就未必了。
乱吧,再乱点。
天翻地覆才好,这些愚民才会知道最终是谁为他们重整经纬,一清日月。
史音整理袖子的褶皱,对着高悬的太阳叉手施礼。
……
北戎营地似乎一切如常。
天太冷,呼延律江养来传信的黑隼都不愿意动弹了,但是通过估算时间,呼延律江判断派去攻打邢州的几部应该已经得手了,那么总攻就该安排在明日,等定州打下来,整个北地五路十八州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几日前,在阿瑞散和说想念母亲的时候,呼延律江久违地想起了霍容诗,这个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
记忆里的霍容诗是明艳动人的,纵然后来他们决裂,乃至于深深憎恶彼此,但他永远记得自己的心脏怎样随着霍容诗的笑容而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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