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根倒是尽职尽责,替盛斌问了北戎人他能不能去,北戎人看盛斌怪矮小的,嘻嘻哈哈了几句,便点了头。
三人便都被推搡着往一个灯火明亮的大帐篷里走。
阮炳才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宴会可以吃,这次他也是头一回,被推进帐篷里时,难免多谨慎了两分。
这帐篷虽不小,列席的却只有十余人,看皮毛和髡发的形制以及身上点缀的金银,应该都是各部首领或者将领,阮炳才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前方正席上。
呼延律江他是见过的,北戎大王子更是早在汴京时就打过交道,可坐在呼延律江身侧,地位似乎不在呼延斫下的那个少年人却十分面生,这少年不曾披金戴银,头发结成一把小辫子随意绑起,斑斓兽皮横肩拢腰,将他衬得英姿勃勃。
但因年纪小的缘故,不似那等饮血利剑,却似一把苍翠青藤炼出的剑,生机勃勃,仍待成长,他的神情不如呼延斫一样可亲,可以说是傲慢而恣意的。
然而看呼延律江的表现,望向少年的眼神里似乎透着股发自内心的喜爱与看重。
是了,这陌生少年随性豪放的举止,与呼延律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莫非是呼延律江的私生子?
阮炳才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猜想,他弯腰行礼:“拜见北戎大王,神明在上,愿草原的水草丰茂,牛羊茁壮。”
榆根缩着肩膀,履行自己翻译的职责,小声把阮炳才的话翻译了。
北戎大王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似乎在和着某种韵律。
阮炳才躬着腰,咬牙坚持着这个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戎大王才用北戎话说:“原来是大梁的使节又来了。”
榆根翻译完,阮炳才趁势直起腰,往前走了一步,亲热道:“大王原来还记得小臣。”
榆根刚要翻译,北戎大王抬了抬手,用大梁话说:“没想到一瞬间你们的鸽子飞得这么快,才几日功夫,你们皇帝就想好了。”
阮炳才道:“陛下虽没有想好,但我们镇北军的宁统宁大将军已经想好了。”
“哦?”
阮炳才正要呈信,北戎大王却说:“坐吧,吃肉。”
可这左右也没有空着的位置,阮炳才拱手问:“不知小臣应该坐在何处?”
这时,已有人抬了烤全羊进来,还有一台明显比别人矮一截的几案。
阮炳才明白这是为他准备的。
四周北戎人可不管他尴不尴尬,都大声讥笑起来,似乎要看阮炳才到底会不会去坐那个位置。
阮炳才当然是要坐的,装孙子也不是头一回了。
他对周围坐着的北戎人一路点头微笑,直到行至那个矮一截的几案前,一撩袍子坐下。
榆根和盛斌自然是坐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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