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没有问他,是不是真的只为了一只瞎眼兔子,也没有问他那些决定故事走向的重要细节,那些他不忍宣之于口的苦难。
她又从盘子里取出一个芋头给他:“你还吃吗?”
无咎没动,久久望着她。
他现在才发现,那个女人其实和江宛一点也不一样,江宛为了他可以不考虑大局,不考虑天下,但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牺牲他大约也无所谓。
无咎接过那个黑漆漆的芋头,忽然想到京城他们那个小小的家里还有一窝小麻雀。
尽管他很喜欢北方的广阔天地,但在汴京的日子,依旧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些麻雀应该已经长大了吧。
江宛说:“都过去了。”
无咎刚要感动。
江宛叹了口气,颇为苦恼的模样:“现在也没有别人,你要是实在想哭,就哭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你哭了,就跟倪脍说一声。”
无咎:这辈子不想哭了。
江宛把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无咎眨眨眼睛,忽然觉得喉头一梗,鼻子发酸。
那股委屈时隔多年,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无咎把脸埋进膝盖里。
他咬紧袖子,不愿意发出任何懦弱的声音。
江宛慢慢顺着他的背,没有说话。
窗外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了。
“刺杀呼延律江并不容易,你想要怎么做?”
余蘅啜了口茶水:“呼延律江一身的武艺,曾单骑对上回阗百人,也不落下风,见过他的都说,可以遥想当年西楚霸王的英姿。”
“懂了,想耍阴招。”江宛揉了把脸。
既然无咎已经下定决心要闯虎穴,那就要让他去得有意义。
“他什么也不做,也有用……”江宛道,“现成就是一出反间计。”
“离间呼延律江与呼延斫的感情,不错,你接着说。”
“虽然呼延斫可能把所有兄弟都弄死了,但是他对呼延律江还是崇敬的,不过这种人,对他爹的感情也深不到哪里去。
所以无咎必须让他感到威胁,但如果仅是如此,他也只会想要除掉无咎,所以第一条,是要让呼延律江厌弃呼延斫。”
“怎么办?”余蘅问。
“现成有个可以利用的人……”江宛道,“阮炳才……”
江宛:“阮炳才与呼延斫勾结,但是呼延律江并不赞同。”
余蘅摇头:“但是能去北戎的肯定只有无咎一人,单凭他要在其中转圜周旋,叫三方人都中计,太难了。”
“他有帮手。”
“你是说骑狼?”
“不,我说的是阮炳才。”江宛解释道,“我和他同行一个月,知道他并不是个完全泯灭良知的人,如今为承平帝办事,多半也是因为君命不可违,怕到时候牵连父母亲人,可现在承平帝已经自身难保……当然,我也不知道承平帝现在如何,但是安阳大长公主挑这个时候动手是最好的。”
“有理,但是怎么说服阮炳才,都要靠无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