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看他对那几个人富商的态度颇为倨傲,晓得那些人是要求他办事的,这家伙在浚州很是吃得开,人人见他,总要叫一声「卞小爷」。
“卞小爷。”江宛叫他。
卞资一回头,见是江宛,那股子拿腔作势的劲儿立刻散了,他笑着跑到马车前:“你怎么在这儿?”
“出来逛逛……”江宛打趣他,“不必卞爷,忙着应酬。”
“夫人这是折煞我了,您老叫我声小辫子就得了,可不敢叫卞爷,卞爷那是我爷爷。”
“你爷爷是卞九爷?”
“没错啊,夫人见过我爷爷了吧,当家肯定让他见过你了。”
“是……”江宛心头莫名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你爷爷是本地人吗?我看他一定是明氏的元老吧。”
“这您可就说对了。”卞资谈兴起来,“夫人这是要回府吗,要不捎我一程?”
“你上来吧。”
卞资就跳上了马车,坐在车辕上,与江宛隔着道厚帘子说话。
“我爷爷是逃荒来的浚州,是个孤儿,后来被明家收留了,一直跟着明老夫人做事,在老夫人仙去前,起码也有二三十年。”
江宛道:“那怎么叫霍娘子这个半路来的当了家?”
“一是因为这产业到底姓明,我祖父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他得了明老夫人的恩惠,便决意此生守好明家,明老夫人要把明家交给谁,他都会尽心辅佐……”
卞资自豪道,“二是因为我爷爷起先也不服气,但是当家实在厉害,叫他不得不服。”
江宛看他神气活现的,笑他:“你这到底是得意什么,是在为霍娘子骄傲,还是在为你爷爷高兴?”
“都有,我爷爷选了明主,当家盖世无双。”
“这样啊……”
卞九到底是不是从沈府离开的是个仆从,是不是在北地救了沈望的人?
救沈望已经是十六年前的旧事,怕是卞资不清楚,可显然卞九爷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卞资也不清楚。
她要知道真相,恐怕要亲自去问一问卞九爷了。
如果此卞九便是彼卞九……
“夫人,你出来有没有和当家说一声?”
“没有。”
“不过当家肯定会派人跟着你的保护你的,我是多操这个心了。”
江宛还在想卞九的事,没多留意他的话。
卞资就笑嘻嘻地和赶车的倪脍搭起话来,聊哪家酒楼夜里最荤。
立冬过去,北地彻底进入了冬天,所以她才觉得余蘅院里那棵枫树难得。
寒衣节过去,军营中照例早晚操练,宁统身为主帅,自然是要各处巡视的。
这一日,他正在指导一个兵丁演练改良过的霍家枪,亲兵却忽然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