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府,江宛直奔老爷子的书房,天已很晚,书房里却只有一点灯光。
江宛悄悄推门进去,江老爷子一无所查,还在对着烛灯看文章。
江宛敲了敲桌子:“祖父……”
江老爷子才恍然地搁下纸张:“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祖父,你为什么不多点些灯?”
“习惯了,小时候家贫,家里只能点一盏灯,你曾祖父和我读书,你曾祖母则在一旁做针线,都挤在一张桌上,如今想来,却也很是温馨。”
“那也该多点几盏,要不然眼睛坏了,不是天下好文章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就让我的团姐儿给我读。”江老爷子道。
“就算我能给您读,但是这样漂亮的字迹却看不见了,岂不是也很遗憾。”
江老爷子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心痛,忙搂了手稿,心痛道:“有理,你说得有理。”
江宛便坐下了。
祖父叫人来上茶:“这是你说的用那些干花瓣研出来,喝着一股子怪味儿,只是夜里喝不伤神。”
这是江宛惦记着老爷子总爱喝浓茶,才想出来的办法。
“你呀,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老爷子的话说得亲热,江宛却是心中一跳。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问沈望的事,祖父一定会觉得其中有古怪。
不行,她不能把祖父卷进来。
江宛笑道:“我想着没多久,您就要过寿了,若有那喜欢的物件,您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叫我去置办。”
“就为这个?”
“您就告诉我您喜欢什么吧。”
“那我喜欢的可不少,王右军的字,顾长康的画,你看着找吧。”
江宛:……
“我这就告辞了。”
开口就要王羲之的字,她确实也没有别的话可说,说自己会努力找找,都是多余的。
回了家,圆哥儿和阿柔便扑上来七嘴八舌地讲自己又学了什么,邵先生如何如何夸了自己。
江宛挨个抱了,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脸庞,心中却忽然很感慨。
世事多艰,可心里又不愿意对老人讲,不愿他们再见艰难,也不能对孩子讲,怕他们早见疾苦。
蜻姐儿如今爱走路,小小的娃娃头上扎着红头绳,闻起来透着奶香味儿,欢喜地抱住了江宛的腿,仰头一笑,露出小小的乳牙。
江宛这心啊,已经化成一滩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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