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里的老社员抓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头塞热乎乎的红鸡蛋,“你去年咋没来呀?”
长缨笑着解释,“去年去拉投资啦,您这一年过得还好?这是新做的衣服吗?用的是不是新棉花?”
“是儿媳妇刚给做的新棉袄,可暖和了,你摸摸。”
长缨笑着摸了下,是挺厚实的,看着就暖和得很。
到了市里这边倒是也差不多。
除夕夜的探望会在年后登报,长缨甚至不知道这一度成了群众们最期待的一件事,今年市里的领导又去了谁家,哪年能轮到自己家。
医院、老师、工人、老兵、乡下农民,总有一个能轮到自己吧?
跑了一圈后,长缨揣在兜里的红鸡蛋都凉透了。
她回到家时饥肠辘辘。
恨不得能立马把饺子塞到自己胃里去。
“不是让你带面包垫肚子吗?”
“在医院看到个小朋友,给小孩子吃了。”长缨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事,可是看到孩子除夕夜连口吃的都没有,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
还不够。
她做了那么多,但远远不够。
娄越看着伤怀的人,“傅主任来金城几年了?”
“七九年过来的,都四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四年就这么过去了。
明年自己这一届任期就到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还会再待一个任期。
长缨倒是不想挪窝,现在的金城在按照她曾经的预期一点点建设中,她总是要对这个城市负责才是。
何况真要是调任了,娄越也跟着调任吗?
这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那我要真是被调走怎么办?”
除夕夜娄越还是选择跟长缨过二人世界,倒是约了钟婶、徐立川还有魏东来他们几家明天中午来这里一块吃饭。
“那能怎么办,咱们俩妇唱夫随呗。”娄越夹了块牛肉片送到长缨嘴里,“不会拖你后腿的。”
长缨撇了撇嘴,“你是不会拖我后腿,但你会脱我衣服。”
娄越:“……傅主任你这么说那可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两口子比不要脸的时候谁都不肯落在下风。
家里的毛孩子早已经见怪不怪,兀自在暖气片旁边的猫窝狗窝里寻找冬日里的暖意,只是半夜十二点的鞭炮声阵阵将它们惊醒时,隐约中还能听到被鞭炮声掩盖了的细细泣声。
以及男人安抚的声音,“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