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样貌背着阳光看不真切,但面色狰狞的可怕。
长缨神色泰然,“我有什么不敢的?三叔公,我倒是想要当着这两位烈士的面问上一句,当初他们离开家乡为了民族为了国家的希望抛头颅洒热血,难道所图的就是为了今天让您仗着他们的牺牲裹挟村里的民意,要挟政府吗?”
“他们本可以窝在这小山村里过穷苦的日子,难道不知道外面战火纷飞自己一去可能没有性命?他们为什么离开?难道是为了今天让你拿捏着村里人修祠堂,祭拜那些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祖宗?”
长缨神色愤慨,“你以为就你家里有牺牲吗?我这些年来每年去看望那些退伍了的战士和他们的家属,他们有的年老有的还年轻,有个阿婆送走了她男人辛辛苦苦拉扯着几个儿子长大,二十多年前她又送走了自己的儿子。”
“有个从三八线上回来的战士少了一条胳膊,回来后继续当他的农民种他的地,从没有跟政府要过什么。”
“这片土地上,从一八四零年后死了多少人,一寸山河一寸血,难道他们的流血牺牲,就是为了看着那祠堂再度成为一座大山,压在人民头顶上吗?”
黑伢子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女人,字字铿锵的质问着村里最年长的三叔公。
愣是把这位从来都是决策者的老人问得哑口无声,一度失了态,“你,你个年轻的女娃娃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的爷爷在□□后入党参加工作,连累到家人,我的奶奶原本好几个子女,可是现在他们只剩下了我爸爸一个儿子。”
“我不懂,为什么我才十七岁,爷爷就鼓励我去革命老区下乡插队,他其实完全可以让我留在城里,他和奶奶拉扯我长大,明明最心疼我不过。”
“是,我不懂,可我问心无愧,从六九年下乡到今天,我可以扪心自问说一句我问心无愧。你敢来到这里,当着他们的面,说一声您问心无愧吗?”
不知道刻了多久的牌位就矗立在那里,沉沉木色仿佛凝聚着烈士英灵,在无声的注视着。
三叔公看着一双儿女的名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水生,秀丫啊。”
……
林爱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直说的口干舌燥。
以至于看到长缨过来,他觉得万分亲切。
不过怎么就领导和黑伢子过来了,那个三叔公人呢?
刚才村里人还问三叔公怎么不来,大有老头不过来这会开了也没用的意思。
“三叔公身体不太舒服,他说自己年纪大了有些时候也跟不上时代,往后这村子里的事情由村委做主。”黑伢子觉得这个词略微复杂了点,“村委,就是村民委员会,人由咱们村民选举出来,村里的大事全体村民参与来决定,小事就由村委来决定,咱们今天正好把村委给选出来。”
这话刚说完,蹲坐在地上的村民们开始议论,年轻人倒是兴奋,尤其是有香妹带头搞气氛,几个年轻妇女还想着进村委呢。
谁说女人家不如男人,她们可厉害着呢。
只不过几个年长的就不太高兴,“黑伢子,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三叔公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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