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陈秘书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后天就有公社开始交粮,到时候如果没有上面的指示,余站长怕是要发难。”
“发呗,他要是不发作那才不对劲呢。”
陈秘书稍有些迟疑,“您是不是已经收到指示了?”
可能电话直接打到这边办公室,所以自己并不知情。
不然陈秘书实在是找不到能够让长缨这般气定神闲的理由。
他怎么都想不通。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这人运气特别好,遇到了很多好人,这次运气也不会差,说不定首都来的钦差大臣正好后天过来呢。”
长缨的笑容并不能缓解陈秘书心底的紧张,事到如今却也只能寄希望于长缨一贯的好运气。
“对了陈秘书,没怎么听你说过家里的情况,有时间跟我聊聊吗?”
陈秘书46年生人,比傅哥还要年长两岁。
“我爸是地主后代,母亲是他的童养媳,生了我没几天跑去参加革命,后来牺牲在解放前。”
他有一个复杂的出身,一度和徐立川一样被人叫做地主家的兔崽子,直到后来母亲生前的战友找来,这才让这个地主家的后人有了另一重身份——烈士遗孤。
“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困惑,我到底是父亲的儿子还是母亲的儿子。”
一个是生来罪过,另一个则是荣耀加身。
陈秘书看着领导,“您觉得呢?”
“你的母亲为什么参加革命?”
陈秘书下意识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大概是为了追求自由的人生吧。”
因为母亲的逃跑,很长时间以来,他在父亲家过得并不好,尽管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孩子,可童养媳的逃跑带给家中太多的耻辱。
如果自己不是个男孩,大概早就死了吧。
“我后来被母亲的战友带走抚养,听他说母亲那两年是快活的,因为她大半辈子都是被压迫的人,从没想过自己是自由的。”
那个女人比她的丈夫大了十岁,生下儿子不久后就跑了。
村里都说是偷汉子跑了,实际上她去追梦了。
“她牺牲了,听说是为了救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小孩让她想起了我。”陈秘书平静的述说着往事,仿佛这件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你说她离开人世的时候有后悔过吗?如果她不去参加革命,或许她现在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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