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副座上的人才伸手拿起扔在腿上的手机翻找。
林晖偏头看过去,发现她脸色苍白得犹如抹过石灰的厉鬼,没戴口罩的脸上全是细密汗水,失去血色的嘴唇哆哆嗦嗦,捧着手机的手抖索得让林晖担心下一秒自己手机就会脱手飞出车外。
她连点几次都没打开微信,他也跟着她哆嗦的手胆战心惊,见她好不容易打开微信抖索着去点地图,他忍不住问:“晕车药没效吗?”
她努力压制牙齿打磕,咬牙说道:“有用。”
他收回目光,减慢车速,她察觉到他的意图:“别,林队,别减速,减速也没用,还不如开快点早点到。”早到早超生。
他没答话,但尽量维持车辆匀速不颠簸。
她点好车载导航,靠在椅背上大汗淋漓发着抖,双手死死拽着衣角,竭力掩饰自己的异常状态。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邬嘉旺右腿和右眼残疾。”
苏筱玥听见询问自己专业上的问题,费力睁开眼忍住难受说:“第二次尸检报告上我写过了,死者左侧腰背部次日才出现了指压性淤青,说明他将被害者背上天台时主要着力点在左侧的左手臂,至于有眼残疾是我后来从现场照片中看出来的。”
“一般来说单眼失明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从行为学的角度分析还是有细微的偏差。”
“嫌疑犯在摆放死者身体时右侧始终比左侧偏高,但他右手残疾,按理说右侧身体的摆放会更难,所以我推测出他右眼视力有障碍。”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垂下头小声说:“我事先可都申明过了,纯属个人观点。你都看见了,对嫌疑犯的描述,我可用另外的纸张打印出来,没和尸检报告在一起。”
“林队,是不是我对嫌疑人的推测误导了你们的侦查工作?我没想到会这样啊,我就是看着你们为这案子不分昼夜地熬得辛苦,觉得自己或许能提供一点侦查思路,所以……所以……”
话说到这儿,已带上了哭音,她低头继续愧疚:“是我不自量力,不该多事……”
林晖三十二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无措的感觉,他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忘记晕车的难受,顺口提了个问题让她分神,怎么就弄成这幅孟姜女哭长城的局面?
走哪儿都会迷倒一片女人的林晖,他眼睛看见的人没有男女老少雌雄公母之分,有的只有同事和罪犯的区别。
此时娇弱又焦急的苏筱玥,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意识到自己身边正坐着一个女人,一个说两句就会流泪哭泣,碰一下就会碎裂的水晶玻璃心的年轻女人。
这陡然出现的新奇感让从来都冷静睿智从容不迫的林晖感觉非常糟糕,他开始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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