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碎玉再度回头时,却只见那片青黑密影早已将那对少年夫妻的身影淹没。
山风簌簌,拂过他宽大的衣袖。
他始终立在原地,再没挪动一步。
这一别,
也许她还有生还的可能。
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咳得他满嘴鲜血,他却恍惚地想:
可他应该也活不到再见她的那个时候了吧?
戚寸心扶着谢缈穿过一片漆黑的林荫,才有月辉穿插下来,散落满地如霜的银光,她丝毫不敢停顿,怕殷碎玉杀心未止,也怕兰涛等人穷追不舍。
谢缈勉强维持着清醒跟随她的步履前行,他的鬓发已经被冷汗湿润,一张面容苍白得厉害,神思已经逐渐恍惚。
撷云崖有一条通向崖底的栈道,但因崖底以南正片延绵不绝的整片大山都属于南疆的地界,多年来南疆人少有上撷云崖的,更没有什么汉人敢到崖底去。
南疆人擅养蛊,而谁也不清楚他们的蛊虫究竟有多少种类,但中原却没少流传他们以蛊杀人,制人的诡秘传闻。
可眼下,他们已经顾不了那许多了。
栈道狭窄且陡峭,幸而戚寸心一直带着那支鲛珠步摇,鲛珠散出来柔亮的光芒照着脚下,“缈缈,不要睡。”
她喘着气,提醒他。
他几乎快睁不开眼去看她的脸,听见她的声音也是反应了好久,才迟钝地应一声。
隔了片刻,他又动了动泛白的唇,“戚寸心。”
他说话仿佛也很艰难,声音极轻。
他的步履已经非常迟缓了,戚寸心不得不停下来,扶着他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稍作休息,她才要用衣袖去擦他额上的汗珠,却见他一双眼睛半睁着,眼睛里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了。
他忽然说:“你自己走吧。”
“我不。”
戚寸心胸腔内翻涌的酸涩再次涌至鼻尖,她抿起嘴唇,绷紧下颌,扶住他再度往下艰难地挪动。
“如若兰涛敢下撷云崖,你我都会死。”他几乎都是在依靠她勉力前行,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压得她脊背微躬,看起来更加瘦弱可怜。
可她依旧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不知疲倦般,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坚持着。
“我知道。”
她一直忍得很好,但听见他这样的话,她再压不住眼眶的湿润,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就算是死,我们也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