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寸心皱起眉。
“你伯祖父前两日还念叨你呢,”戚茂德自顾自地打量她,满脸都是笑意,“现如今我二叔和明恪的冤屈都已经洗干净了,你伯祖父还在想,你们娘儿俩现如今在哪儿呢……”
他说着又往后头望了一眼,瞧见那两座新坟前的墓碑,面上便添了些沉重,“那是你母亲和你姑母?我只听到消息说你姑母去世的消息,却不知你母亲是何时走的?”
“您到底想说什么?”戚寸心的语气还算平静。
“寸心,”戚茂德又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接着道,“原本这两日我们就打算着要将你祖父和父亲的坟迁到咱们戚家的墓园里去,现今牌位都已经刻好了,就等着奉入祠堂了,啊你姑母还受了个‘玉真夫人’的封号,圣旨都下到咱们家了,她还有块‘国士碑’呢,我今早听说有人在这儿祭拜二叔和明恪,我就猜是你,这不就赶紧来寻你了嘛。”
“国士碑”是南黎身负功绩,为国而死的忠烈之士死后才有的石碑,戚明贞先入涤神乡,再蛰伏北魏多年,一举扳倒掌印太监张友这个卖国贼,她自然担得一块国士碑。
“我记得当初好像是伯祖父严词拒绝让我祖父和父亲入戚家的祖坟,我母亲无奈之下才将他们草草收葬在这里,”戚寸心听他说完,才复而抬头看他,“怎么现如今,你们又要重新将他们迁回去?”
戚茂德闻言,面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他沉默片刻,又冲她笑了笑,“寸心,那时候你伯祖父也是实属无奈,他有他的考量……”
“什么考量?”
戚寸心分毫不打算给这位忽然出现的堂叔留什么脸面,“既然当初我们家遭难,伯祖父选择落井下石,那么现在我们家的事,和你们也没有关系。”
戚寸心蹲下身收拾了篮子里的东西,“也不用你们迁坟,这里风景挺好的,我祖父和父亲这么多年在这里,应该也不想换地方了。”
她祖父是戚家的庶子,原本就不受长房待见,到后来祖父和父亲相继做了官,戚家那些人才变了许多。
后来遭难,他们又显露出本来凉薄的面目。
“寸心……”或见戚寸心要走,戚茂德和身后的那些人忙想上去拦,可一直安静地待在一旁观察情形的几名粗布麻衣的青年忽然上前,将他们挡住。
戚寸心才走出几步,却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又回头道,“我姑母的国士碑,还请堂叔送到这儿来,那本也不是你们家的东西。”
戚茂德的目光在那几名年轻人之间来回,他心中生出些怪异之感,面上却并不显,却也不再拦着戚寸心,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
“找几个人悄悄跟着。”
脸上没了笑容,戚茂德半眯起眼睛,对身边人说了一声,随即迈开步子,匆匆往来的路上去。
日暮时分,天边云霞缠裹,勾连出大片大片如火焰般的光彩。
澧阳城戚家的祖宅内,老态龙钟的戚永旭靠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耷拉的眼皮半遮着那双浑浊的眼珠,他的眼窝深陷,脸颊的皮肉松弛,五官都有些不够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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