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士诚辩解几句:“我先邀请你,却没有成功。况且若非我在,顾凝熙伤重,只怕就在京郊浸水送命了。”可是,他的心越来越沉,声音带累地缺了几分底气。
啜饮两口花瓣蜜茶,陶心荷缓解了一番口舌后的干渴,点点头认可对方的话,接续道:
“不错,伯爷对顾凝熙是有救命之恩的。也是因此拴住我们两家,不然就没有回京后续了。之后您仗义出手,帮助官府定罪顾凝然,我自然感激,心绪激荡下写了信函,那时候希望与您一试,自然是真心实意。伯爷心明眼亮,是知道的,对不对?”
程士诚还能忆起,看到佳人字迹时候自己如何狂喜,还以为这是起点,接下来便是日渐深入,迎娶对方过门入怀,之后自然鸳鸯帐中卧。
谁成想那便是顶点,阿陶虽然之后几日柔软几分,却在自己索吻后回到冷硬姿态,直到今日明确言辞拒绝。
程士诚不抱希望地问:“是因为那日我吓到了你么,阿陶?我改,好不好?”
陶心荷抿唇后放开,脚趾不安地在鞋内蠕动,垂眼看看裙角未动,稍微放心了些,低声道:“不是单单那一点。伯爷,是因为我没动心,大约,我此生没有梅开二度的命格吧。只能请您……不敢请您见谅,只好请您知晓吧。”
“梅开二度?所以,阿陶,你是真的想过要二嫁于我么?”程士诚抓住她的用词,步步紧逼:“还是说,你依然抱着可能再次嫁给顾凝熙的念头?”
陶心荷敏感听到自己肚腹发出“咕噜”的声音,脸上飞染薄红,要被客人知道自己饿到肚子叫,实在太失颜面了。
幸好雨声够大,他们说话都要刻意提高一丝声音,这点不明显的小动静,程士诚应该没有听见,因为他的面色没有变化。
收回打量对方神色的视线,陶心荷转为盯着脚边地砖,忽然想起顾凝熙当日吐血,血花就在面前不远处的那块砖面上,历历在目。
心头一片酸涩,和离之后短短四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如今对于顾凝熙的感觉十分复杂,纯粹的怨恨和不屑几乎消弭,气恼愤怒还在,可是参杂其中的心疼牵念也无法忽略。
“我不知道。他伤过我一回,即使如今没有纳妾,我余悸犹存。”陶心荷仿佛没有听到程士诚前半句一样,只对“会不会再嫁给顾凝熙”做了回应,神态有些茫然。
不是斩钉截铁的说“不会”,那便是动摇了、软化了,程士诚能明白陶心荷不言而喻的意味。
作为局外人,他此刻比陶心荷更看得清楚她的心意,浓重的无力感袭击了他。
程士诚不死心地问道:“是啊,他脸盲孤介,优柔寡断,做事情有些想当然,更被宗族驱逐,亲上亡故,家产四散,名声不佳,绝非良配。阿陶,你何必非要在一个歪脖子树根处,绊倒了就不起来呢?”
陶心荷不自觉在心底反驳,顾凝熙脸盲心善,待人以诚,怀抱赤子之心,全无阴私,才学满腹,书画双绝。
至于宗族之事,罪不在他,顾老夫人临终还挂念着他的婚事,一片拳拳慈爱之心必然滋养顾凝熙许久。即使他的父母、祖父母都已辞世,在他心里存着不也是长辈的照拂么?况且顾家二房待他依然亲善,说明他并非亲缘寡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