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陶心荷回神,看着顾凝熙皱眉凝视地上静躺的木枝,提脚迈出一步又收回,转到他原先坐着等待的座椅案几处,那里有一幅卷束成圆筒状的厚纸张,顾凝熙抓在手中,修长十指飞舞,将捆着画卷的细锦缎布绳解开,细致耐心将纸张在不大的桌案上铺展开。
不管顾凝熙此举何意,陶心荷对着他背影脆生说道:“不要在意秃枝一说。你我之间问题,不是粉饰妆花这般简单能解决的。和离是因为你提纳妾,这点今日不提也罢。你方才说得诚恳,是……你对我逐渐冷淡正是令我耿耿于怀的症结。”
顾凝熙以指腹碾平画作边角的动作顿住,上身微弯的姿势不变,心里叹息,他本来是想向娘子展示这幅半成品画作,证明自己有方才所言、变秃枝为桃花满枝的能力,现在听她言语,想必她不在意这点了吧。
陶心荷一鼓作气说道:“我原本以为,夫妇情感不会一直处在你侬我侬的地步,情深之后转入日常平淡,也是寻常景象,因此没有太过计较。”
“但是你因莫七七骗我瞒我,擅自做主认她应她,让我意识到自己的缪误。男子情热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被她的特殊迷了眼,求新奇到忘了考虑我的感受,这些是我最为介怀的。好,就算我相信你没有对她动心动情,真能视莫七七如妹,以后呢?”
顾凝熙已经回过身来,隔着一段距离静听女子言语,喉间痒意一点点加重,他死死忍住要冲出来的咳嗽,生怕打断陶心荷这么珍贵的自白,致使双手在身子两侧攥成拳,手背青筋迸现。
都是他的错,夫妇之间,多久没有互通心意、彼此倾诉感受了?
原来荷娘忍耐了这么久,他都未曾发觉。
听到荷娘对于莫七七的介意,顾凝熙终于准备发声自辩,想要打消荷娘顾虑。可是随之而来,荷娘说相信他没有对别的女子动心,他还能再补充什么?
喃喃重复着“以后?”顾凝熙有些不确定陶心荷所指。
以后他自然洗心革面,一心一意对待娘子啊,不然这番登门求恳破镜重圆的意义何在?
他还没有来得及许诺未来,娘子觉得心有不安吧。
顾凝熙舒了一口气,眉目再度舒展,张开唇齿要接话。
陶心荷鼻端“嗤”了一身,竖起掌心对着他,示意自己还有话说:“以后是指,一个莫七七之后,谁晓得还有谁出现,能被你看清楚面容,成为你的脸盲症例外?对这个莫七七不动心,对下一个特殊呢?你要是因此爱上人家,我又能如何自处?
女子言语如同宣判:“根结在于你的脸盲症,它挑人,它没有选中我。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意思,我们并非良人,顾凝熙,你明白么?我被一根绳子绊倒,自然学会走路小心,岂能重蹈覆辙?”
顾凝熙仓皇接话:“不不,荷娘,不是这样的。天意是虚无缥缈的,与我自己的心意相悖,我自会抗争到底。我的心底只你一人,此生再无什么特殊、例外能够侵入。”
“说的好听,总之我不是你的天命之人,你我皆知,说明缘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