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顾二婶收到家里下人出城传来的信儿,烈哥儿媳妇再度有孕了。她作为名义上的婆婆,只好硬拉着顾二老爷和顾如宁,向吉昌伯辞行,说是回去照顾儿媳。
程士诚挽留不得便不强求,打点了许多庄子特色的出息,让亲家带回,程嘉自告奋勇送行,一时间,庄子上的主人只有程士诚和程蒙了。
八岁男童正是精力极度旺盛之时,缠着义父陪他玩耍。程士诚无奈地带孩子,感觉比练拳脚累多了,一时间,都没留意到,荒野那头的庄子是何时进驻了车马。
直到傍晚,鸡回窝栖于埘,他猛然抬眼,看到那处,有袅袅炊烟迎空直上。昭示着,陶心荷与陶府众人已经来了,安顿下来了,生火做晚饭了。
阿陶,这次是你奔到我身边来的。程士诚心脏鼓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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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凝然觉得,堂弟顾凝熙简直莫名其妙。
听说二月十七那日,大白天午后,正该是朝廷官员在各自职司勤勉坐班的时候,顾凝熙没头没脑跑到府里来拜会祖母,还以考较学问为由找自己几个庶弟一一私谈。
祖母自然笑得合不拢嘴,娘亲却暗地骂顾凝熙装模作样。顾凝然晚上下值回来,也找了庶弟们一圈问询,没发现他们谈话内容有什么特别,只能归结成,顾凝熙住酒肆里整理古籍,疯傻了。
顾凝然也是进士出身,丞相嫡孙,为什么皇上不把这差事点给他呢?翰林院,多么清贵的地方,难道比礼部差多少么?
顾凝然最看不上顾凝熙的故作清高,对他接了皇差更是不忿。
二月十八,他特地接近其顶头上司秦司正,以听着羡慕实则发酸的语气说:“我家堂弟独挑重任,礼部诸位可是清闲了吧。我家堂弟游刃有余,还能抽空到祖母膝下尽孝,实为楷模啊。”
秦司正官居四品,比顾凝然这个小小七品编修高了好几阶,平时对他也是爱答不理,听了这话却好生激烈地辩驳:
“实乃我们礼部众人,不被贵堂亲放在眼里罢了。整理古籍,何等严肃的要事,他却带到寻欢作乐的酒肆中去做。这比有辱斯文严重万分,顾凝熙是玩忽职守!我已经同我们张尚书提过了。咱们,且行且看!”
顾凝然窃笑而归,心头烦闷一扫而空,暗暗想着,顾凝熙见弃于上司,如果这差事出什么差错,绝不会像自己在翰林院一般,因为祖父留下的旧情面而被庇护。
所以,自己能在什么地方下手,给他捣些乱呢?
顾凝然还在下值后去了趟那间酒肆,可是掌柜的嘴极严,点头哈腰就是不说顾凝熙住在哪处,顾凝然气呼呼地离去,完全没留意偶然到大堂来却侧身躲到暗处的识书,自然有他对顾凝熙的小厮从不用心,也不熟悉的缘故。
他回到自己房中,无意间沾染了些酒气,被娘子曹氏拽着耳朵好一段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