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收到什么信号一样,剧烈在胸腔里鼓噪起来,顾凝熙在小厮们左右殷勤搀扶下,慢慢坐起,神思不属,听着管家有条有理地汇报:
“爷,莫公子那边,一切正常,尸身已入棺,安排头七那天上钉。吊唁有模有样,咱们府的人打理着迎送。莫姑娘,在灵前长跪着守丧,就是说记挂您的高热,其他没什么。”
管家的话让顾凝熙冷静下来。
是的,纳妾是自己亲口答应莫家兄妹的,不论当时多么脑中空白、草率冲动。
他迟钝地明悟了,这份答应多么伤害娘子也违背自己本心,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设想的那般简单,只是府里多庇护一个孤女而已。
妾相较于义妹,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他自己毁了这一切。
莫兄弟已死,在天之灵说不定正看着自己,若是食言,会不会得罪魂灵?子曰“敬鬼神而远之”,万一被降罪呢?罚及自身也就算了,会不会带累周遭?万一牵连到娘子?
还有躲在阴暗处,让顾凝熙想不出头绪的仇家,怎么会有人打着寻仇自己的旗号,去欺负弱女子呢?
能看清楚莫七七的脸,是自己靠近她的因由,也是给她带去灾殃的开始。
说不定,没有自己的介入打搅,兄妹俩早就回乡休养生息,三年后莫启还能回京再考,莫七七也能嫁个得意人家。完全不是现在的悲惨局面。
顾凝熙越想越拧巴,越钻牛角尖,全然不记得莫启一直卧病的前提了。
这样可怕的仇家,为什么不能对着自己来?他到底是谁,伤害了莫七七,会不会,会不会对娘子下手?
莫七七的惨状浮现眼前,顾凝熙清楚记得她肿胀侧颜、眯缝双眼,他突然一身冷汗淋漓,若是娘子遭遇不测,变成这样,那还不如杀了他!
他没有注意到,管家出外又进房,这时轻声禀道:“二房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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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陶心荷在顾府二房,私密的小小空间里,仅有她和顾二婶在,吐露了许多心事。
看着慈祥悲悯的顾二婶,听她一遍一遍念叨“好孩子,你受委屈了”。陶心荷甚至没忍住,洒了几滴清泪。
不过,对于顾二婶的殷殷劝说:“天下男人家,都是这样拈花惹草的,熙哥儿本来洁身自好,耐不住外头有心思的女孩儿家太多,荷娘还是多忍忍,也就过去了。”
陶心荷完全不同意,抬头直视顾二婶,眼神晶亮,像是刚打磨过的闪亮珠宝,泛着精光,思路清晰地回道:“二婶也知晓,顾司丞平日里是如何一门心思钻研学问、万事不管的,我为他撑起了顾府,这个说法不为过吧?我图什么?”
被那样坚定的眼神镇住,顾二婶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想过——“女人嫁人图什么“。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择婿嫁人,操持家务,生子抚育,直至老年,就算是平稳一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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