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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们围上来,有人用分汤勺将七样羹分装到女眷常用的巴掌大细青瓷圆碗中,有人为陶心荷掖袖、推椅、递匙。

这才是她习惯的日常。车上独自咽泪啃点心的窘况,再不会在她身上发生第二回 。

弟弟、弟媳陪坐在秀巧的罗甸圆桌前,陶心荷依礼让过他们后,慢慢盛起一调羹,入口瞬间,心都熨帖了。

吃相依然端庄文雅,听不到碗勺磕碰之声,然而一勺接一勺,几无停歇,陶心荷很快用尽了一整碗,甚至将新添的第二碗也喝去一半多,让旁人暗自纳罕。

还是陶沐贤嗫嚅说着:“姐姐,还有半个时辰,该开晚膳了。”她才停匙,拈起帕子轻轻点过唇边,然后向着家人眯眼笑起,如同陶沐贤记忆中那般明媚张扬。

陶心荷感觉全身血肉得到了食物滋养,终于各自安好。

不过筋骨疲乏仍在,好像在驱使她尽快躺倒、歇歇睡一觉,她忍不住放松地小幅度抻了抻懒腰。

可她脑子飞速运转,神思无比清明。

写下和离书只是第一步,后续分割事务少不了,父亲大半生都不理会这些,弟弟年纪不大性情毛躁,全需要自己出马理顺。

弟媳洪氏极有眼色,借着撤掉碗碟的时机,拉着夫君告辞,客气留话请大姐修整片刻,一字未提顾府或大姐夫云云。

陶心荷重着少女旧时衣,对镜理云鬓,贴上“人胜”应景,然后踏着雨后湿滑路,一步一步极慎重平稳,如同她的念头一般,去书房拜见父亲陶成议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陶沐贤在此处守株待兔,竖着耳朵要听姐姐分说。

陶心荷不以为杵,房中只有父子女三人,她就轻轻拍了陶沐贤肩头一记,事先叮咛一句:“那便不许出声打断,好好听我说完。”

随后,她端坐陶成对面,挺直肩背,垂下视线,看着父亲桌面零零碎碎的木块铁片,淡淡说:“爹,沐贤,我要和离。若他不愿,那便义绝。”

陶成正捻着胡须闭着眼,还分心琢磨待长女请安走后,自己如何继续组装新想出的设计物件,此时闻言,吃惊之下,圆睁双目,手劲一大便拽下两根黑须来,边“嘶嘶”抽气边问:“女儿,你是当真的?你要回府了么?”

陶沐贤直接拍桌而起:“姐姐,我帮你撑腰去!你说,出什么事了。”声调因气愤而尖利刺耳。

陶心荷早知家人脾性,已猜想他俩会如此反应,还是因为这份支持维护倍感温暖。

“别急,我从头说起。”她露齿而笑,眉眼弯弯,安抚地冲两人摆摆手,再放回腹前交握,姿态娴雅,显示出如她所言的“海阔天空”“云收雨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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