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良久,舒音的睫毛方微微颤动,喃喃道:“迟心,迟芳华的女儿……”
这一声,痛彻心扉……
“妈,儿子从第一天起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不能骗您说我挣扎了多久,我没有……从她被狗咬了那天起,我就再也放不下了,妈……”
男人深深地低头,磕在母亲的手边。
“妈妈,儿子不敢求您的原谅,只想求您能给那个小丫头一个重生的机会,一个有家的机会,求您能允许儿子带着她……妈您知道,您于我,心中最重,是绝不可取代的至亲,她如今,也已?是儿子心头的一部分。求您,能接纳我们,就当是儿子缺陷,儿子残疾……”
舒音轻轻地闭了眼睛,儿子握着的手在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
“妈,妈……”
一声,又一声,心痛至极已是窒息,儿子的呼唤却不允许她慢慢舒缓,只能强忍着回应,“小湛啊……”
“妈妈……”
“你个傻孩子……缺陷,残疾,你是怎么找到这两个词来形容自己?你让妈妈……如何自处?”
“妈,我……”
高大的男人深深地低着头,愧疚与自责压得他直不起身,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搂着她的手,似乎一放,他就要失去平衡,失去妈妈。舒音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儿子的发,轻轻抚摸,“孩子,你的故事,说完了么?”
许湛点点头。
“那妈妈的故事,你也该知道了。”
“妈,我不是想唤起您过去的痛苦……”
“过去的痛苦?”轻声重复,舒音淡淡地笑了,“孩子,痛苦的起源都曾是幸福的终点,你知道么?”
许湛微微一怔,不敢再争,妈妈的手还在怀中,安静的阳光下,可以听她说。
“四十年前,我毕业分到工大做翻译,爱上了带我的实验导师。他是归国华侨,一腔热血,却在那场运动中九死一生。运动结束,他孑然一身,清寒贫苦,依然选择留下。他说,我是他人生中的第二缕阳光,那第一缕是刚下飞机看到京城的太阳,那缕光曾?照着他熬过多少苦寒的夜晚。而我,把这些夜晚都变成了温暖的思念……”
上一代人,深沉痴迷的依恋,听起来,像书里的诗,遥远又苦涩……
“我们相爱了。那个年代,意味着无数个不眠的夜,无数张纸,无数封信……幸福,是那么巨大,一切都变成了背景,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可惜,十五岁的年龄差距,阶级分割,我听从了父母的话,听从了朋友的劝,听从了他的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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