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许湛真是想不出此刻她是怎么有力气站起来又带着伤口走这么多的路!护士呢?!顾不得了,赶紧把大衣脱下来把她包裹严实, 弯腰抱起来。
转过电梯口, 通往办公室后门的走廊里光线相对比较暗, 没有窗,很窝风,一株硕大的绿植盆栽, 绕着花盆装了软皮座椅, 原本不过是个装饰,今夜成了他眼中唯一能安置她的地方。
走过去, 轻轻地、轻轻地把她放下, 想把大衣给她裹好, 可他直不起身, 小手一直拽着他毛衣, 他不得不握了她,“来, 放开。”
她一点也不挣, 可是, 不松手, 执拗得像个不撒手玩具的熊孩子。他没办法, 只好就这么侧身坐在她身边,努力往旁边挪了挪, 尽量让她展开身子半卧在他怀中,稍微减轻些对伤口的挤压。
她想转身对着着他,他不让,“不动,当心挣到伤口。”
“可我看不到你……”
他低头,脸颊亲亲地贴了,“还要看么?”
迟心抿了下唇,还想说要……
原本粉润嘟嘟的唇瓣寡薄了许多,惨白的脸上眼睛大得突兀,几天不见,像被抽了筋骨的晴天娃娃,只剩两片薄薄的白布……
他半天不吭声,她不得不努力抬头。天哪,他皱着眉像在看一幅糟糕的画,她小声问,“好丑……是不是?”
“嗯。” 他答应着,把她的小脸扭了回去,抱紧,抱紧。
“那个……你知道我……是什么手术么?”
“嗯。”
男人的声音沉在喉中,简单应这一声听得她好难过,迟心轻声说,“听着吓人,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刀口,是微创呢,只戳了,三个小孔。”
“疼吧?”
“不疼。就是,刚手术出来,恶心了,好半天,可能,是麻药吧。后来,就又饿了。好饿。”
虚弱之极,气息不够,小声儿断断续续的,许湛低着头,屏着气听着,怕自己呼吸太重,吹散她……
“那个……我看了,小蝴蝶,一点事都没有呢。”她欣欣然地悄声说,“纹身么,大概总,要避开的。”
“傻丫头……”许湛咬牙,小蝴蝶怎么没事?他的小蝴蝶,在他怀里都快碎了……
“真的,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她抬手要去掀大衣,大手立刻握住她,攥成团,“回家,好好儿看,啊?”
“嗯嗯。”她赶紧答应,“那个,我想跟你说,我出院,就先走,回凌海,好不好?在凌海,等你……”
“出院就走啊?”
“嗯嗯,我,可以的。问过医生,也说,可以的。”
刚刚逃出鬼门关,一步不能喘息,她竟是立刻想到千里之外。她没有说在那所谓的妈面前她面对着多大的压力,她不敢也保护不了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逃。
许湛想跟她说,不怕,你不是一个人了,咱不怕。可她现在这么虚弱,努力地安排着,何必驳她?迟芳华可以慢慢对付,她的身体和神经实在不值得耗在这里。更何况,早点走也省了他的心苦,免得在迟芳华那里见不着、摸不着的,于是点头,“那好,我订票,咱们一起走。买公务舱,会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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