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本是老交情,穆文筠与裴成绎同在国子监时又有同窗情谊,说话间没那些客套。裴成绎并不含糊,取出一彩漆嵌螺钿盒,面上花蝶图案栩栩如生,工艺造诣非同一般。
“湖州有极上等的螺钿手艺,这是我在当地觅得的良品。”裴成绎顿声:“我听文筠说二妹妹畏寒,这里面是块蓝田暖玉,算不上贵重之物,虽如今已是开春,不想春寒料峭,兴许二妹妹能用得上。”
穆清清视线交叠在盒面的彩漆金蝶上,垂睫若盒面蝶翼微微颤动,她用双手捧接:“劳您破费了。”
“你俩都快成亲的人了,怎还这般生份拘谨。”穆文筠素知妹妹遵规守礼的性子,裴成绎平日却不是那么拘谨的人,怎么两个人凑在一起同般见外,为人兄长看得连连摇头。
“话又说回来,你们刚刚在外边做什么?”
穆清清正迟疑,身边文莺已经搭腔:“世子爷,小姐的书丢了。”
主子说话,作奴婢的本不该多嘴插话。但文莺是正院嫡小姐身边的一品丫鬟,平日府上什么样的主子都见过,说话也更胆大些。
见穆文筠与裴成绎的注意力均被引过来,文莺面上微红:“小姐的书遗落在车里找不着,两位少爷若是方便,说不定能帮忙到坊肆找找呢?”
她的话是对穆清清说的,视线却是落在了对面两位身上的。穆清清见状也没隐瞒,把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同窗的书与他们说了:“当时我只粗略看了一眼封面,上述文字看似简易,却非我朝文字,实不解其意。若是真弄丢了,我恐不易搜寻。”
裴成绎寻思:“既是笔画简易,不知二妹妹可还记得那些笔画?”
“记得。”穆清清喜欢读书,记忆很好,虽说当时只是草草一眼也已经记在脑海。
裴成绎颌首:“有劳清妹妹摹写一份予我,明日我到各坊肆替你找找。”
穆文筠帮腔:“若是实在遍寻不着也不怕,你实话与那位小姐直说便是。若有得罪之处,大哥代你亲自登门赔礼致歉又有何妨。”
“哪里舍得劳烦大哥。”穆清清莞尔:“若是实在寻不来,清清理应亲自向她赔不是。”
双双议定下来,决定让穆清清回去描摹字样,再托穆文筠转交裴成绎。道别二人之后,文莺跟着穆清清沿路返回泠然居,不时瞄一眼自家小姐:“小姐,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穆清清回眸,那双眼里是没有起伏的静澜,并未存在责怪之意:“没事,有大哥他们帮忙,总比我们自己闷头瞎找更容易些。”
裴成绎虽是她的未婚夫婿,可穆清清心觉出嫁之前多有回避,而她平日更是鲜少托请兄长帮忙的。若非文莺大着胆子替她提出,换作穆清清自己就是再难再愁也轻易不会说出来:“多亏有你。”
文莺立时喜上眉梢:“为小姐排扰解难,是文莺应该做的事情。”
穆清清一笑置之,并未多想,没瞧见背过身后文莺暗暗松一口气。
穿过廊庭,早春的嫩荷茂绿,栽满东苑的青塘水间。走近能闻荷叶清香,远眺可观韶光榭。白石拱桥另一端,隐约可见有人凭栏倚立彼方,一道视线穿刺而来,穆清清步伐微顿,抬眸与他遥相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