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侃将一系列跟拍运输卡车的照片依次展示在汽车中控台上,说明道:“货物送进城南的一家废品处理站,过夜后换了辆车出来,到另一家废品场又中转一次,我们的人一直跟,说是最后出城,运到了城郊的一个仓库里。”
季延崇眼色沉深,“仓库所有权在哪?”
钱侃翻着资料答道:“是个挂名的,原厂效益不行,库房给钱就租,没立合同。”
季延崇耐人寻味地沉默,降下车窗,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钱侃拢手替他打上火,继续说道:“我们的人后来也打扮成长途司机,去找那个废品处理站的司机借火,司机闲聊里说到,不止安城,周边的几个地级市,都不定期有车送货过来。”
季延崇声音寡淡,辨不出情绪,“外审内审都没发现。”
他查了账,钱侃说的那一天,一批库存货品在ERP里做移库处理,计管理费用作正常报废,原进项税也已转出。
其中的猫腻显而易见,有人将正常状态下的库存商品申报作废,通过不同的废品站中转,再卖出去牟利。
这次的金额不大不小。
但这帮人轻车熟路,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
再加上司机所说其他城市分公司的份额,窟窿大到深不可测。
季延崇眉心紧拧,翻阅着手中一叠印有“内部信息”的资料。
钱侃看得眼花缭乱,茫然感叹道:“崇哥,你现在不是实习生么,权限这么高吗?能拿到这么多东西。”
季延崇略无奈地睨他一眼,“你说我是怎么拿到的。”
钱侃冥思苦想了好一阵,醍醐灌顶般嚎起来:“是小雀——”
“不要这么叫她。”季延崇冷冷道。
钱侃叫出来就后悔了,在季延崇身周温度骤降的西伯利亚冷空气里后悔,“哦,好的崇哥。”
每次一起吃完东西,沈愉初都会主动要求洗碗,登入经理权限后的笔记本电脑便不设防地留在客厅。
她其实警觉性不算低,自设密码复杂到大小写字母加数字加标点,但他过目不忘,一眼就记住了。
公司内网还有一层系统自动生成的PIN码,但她完全没有考虑过在家的信息泄露问题,通常将密码板遗留在桌上,因此PIN码对季延崇来说也不是难题。
是她正常的加班时间,登入登出时间不会有出入。
办公室其他人在经过允许后,也常通过她的权限完成工作,每天下载和上传的文档量多入牛毛,没人在后台仔细一条一条查看下载记录的话,根本看不出季延崇使用过的痕迹。
季延崇翻出这批次产品报废的最终批准页面打印件,食指在孙宏达的电子签名上短促击了击。
他陪沈愉初去安城“稳定军心”时,无意中听见被裁掉的吴亮愤懑不平骂安城分公司总经理杨兴和市场副总裁孙宏达,说他们私下搞猫腻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
可能就是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