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中年男子正是卫国公沈嵘,他穿了身靛青色的常服,身型高大魁梧,走起路来虎虎生威,面容英武,不怒自威,周遭的仆婢被这股气势所震慑,纷纷绕道低头。
沈嵘右侧的妇人面容端丽,气质温婉,眸光柔顺,瞧着极其可敬可亲。
向来混不吝的沈流哲,也如被捋顺了毛的猫,殓神屏气跟在两人身后。
沈嵘听见响动,抬眼望去便瞧见了扶着门往外望的爱女,他微微激动,眸光晶莹半瞬,又迅速平复,笔直的身体站定,就要携妻下跪请安,中气十足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膝盖才微微弯了弯,臂膀就被人搀扶了起来。
沈浓绮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早已下阶迎了上来,架住了双亲请安的姿势,嗓音中带着哭腔道,“父亲母亲莫不是要折煞我?”
沈嵘向来不是个拘小节之人,见爱女上前来拦住不让请安,便没有再坚持,站直了身体,仔细端详起沈浓绮来,然后唏嘘了一声,“女儿,瘦了。”
沈浓绮如今已经身怀六甲,身形圆润了些,不如以往做女儿家时纤细,怎可能还瘦了?沈嵘这话说得不是事实,可却将一片深沉的思女之心,道得明明白白。
沈嵘倒还忍得住,但站在一旁的沈母却早就泪眼涟涟了,她没有唤沈浓绮女儿,而是边抹眼泪便道,“庭院里风大,皇后娘娘怎么还迎出来了,快进屋子里说话。”
一行人踏进了厅堂之中,落座之后,宫女们穿梭不停,奉上了茶点,然后又尽数退了出去。
如今屋里都是自家人了,说起话来也无需顾忌许多。
沈母坐在沈浓绮左侧的官帽椅上,拉过她的手握在掌中,红着眼眶道,“若是知道你在京城会受这么多苦,我当时就不该同你父亲去西北,若是留在京城,宫外有个长辈照应,想来那昏庸的皇帝也不敢这样欺辱你。其他的便也算了,可他身为你的夫君,怎能为了自身安危,生生将你往虎口里推?你是不知道,消息传来西北,我委实担心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沈浓绮含泪摇了摇头,“母亲莫要难过,如今他被先帝的那道遗旨废了之后,以被治疯病的由头幽禁了起来,近不了女儿的身,已无甚影响了。”
提起刘元基,沈嵘闷在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煞气十足道,“只幽禁起来,莫不是便宜了他?待你生下这孩子,老子立马砍了他的项上人头,给我外孙当球踢!”
沈嵘本就是行伍出身,虽是用兵如神的大将,可身上到底带了些匪气,以往对皇家恭敬,那是有先帝在头上压着他,如今先帝已死,兵权尽在掌握,他又岂会将个小小的刘元基放在眼里?
沈嵘将此话说出口,又瞧了沈浓起一眼,“我卫国公府向来有恩还恩,有怨报怨,他今日能如此对你,以后就能如此对你腹中孩儿,说起来你二人不过也才成亲三载,你也不必对他留有什么旧情。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
此话一出,沈浓绮朝沈流哲望了一眼,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神色没有丝毫异样。
腹中孩子并不是刘元基的种,她和沈流哲再清楚不过了,好在这小子聪明谨慎,并未将此事桶到父母面前。
沈浓绮只摇了摇头,“父亲莫要动气,那般负心薄幸之人,我待他早就没了念想……”她抚了抚腹部,“只是若是我腹中是个男胎还好,若是个女胎……杀了他,只怕会又另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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