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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海身躯弓得低低的,语调轻缓,自认为将话说得圆滑又漂亮。

可他直到腰都弯酸了,却还没有得到回应。

终于,头顶传来一清冽的女声,音色悠扬婉转,宛如玉石相击。

可语意却冰冷至极,比燕雀湖上凝结的湖面,还要更凉上几分。

“你知在我兄长掌管的西北军中,若是有人质疑军令,会有何下场么?”

沈浓绮扭过身来,噙了丝冷笑,居高临下盯着他,“会被将士们施行车裂之刑,五马分尸而死。”

福海被那股威势压得喘不过气,只觉得是自己失算了。皇后娘娘虽性子软,可到底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依着父兄的权势,连刘元基面上都要敬重着她,更何况他这么个不上算的奴才?

这两个主,实在是哪一个都不好惹。

福海心惊肉跳着,直接脚底一软,匐倒那金灿灿的裙边,一面告饶,一面自扇着耳光,“奴才罪该万死,皇后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奴才不该置喙,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

“本宫暂且先不将你五马分尸,你自去领三十棍宫棒,退下吧。”

晏朝裕丰年正月二十六,宜订婚、求嗣、破土、祈福、祭祀。

这么好的日子,同样也是太后五十四岁诞辰。

自先帝去世后,晏朝国丧持续了整整半年有余,禁张灯结彩,禁奏乐唱曲,禁饮酒宴请,四十九内不准屠宰,三月之内不能嫁娶。

今日太后的寿宴,乃是皇室自国丧后,办的第一桩喜事,由此传递给晏朝百姓一个信息:国丧已过,今后可万事如常。

这次宴席几乎邀请了全晏朝数得上名号的豪门贵胄,从辰时二刻起,各式各样的车架就在宫门外排起了长队,递上宫帖核实身份,然后被宫婢们一一迎了进去。

走过两三道宫门之后,贵女们遥遥望见宫廊的尽头,停了辆华丽步辇,辇上坐了个宫装女子,贵女们不禁咬起耳朵来。

“那是皇后娘娘么?”

“说什么浑话呢,按照规仪,皇后娘娘此时应正在宝华殿为太后上香祈福,怎会出现在此处?更何况,这步辇再华丽也只是步辇,皇后出行可是要乘凤鸾的。”

“既不是皇后娘娘,那她怎穿得,那般……张扬?”

“呵,穷人乍富,自然是要招摇过市一番。”

说罢,一行女眷已翩跹行至步辇前方,收起方才的鄙夷,换上了恭顺的神色,跪地请安,“参见贵妃娘娘。”

张曦月神情倨傲地坐在辇上,微抬了抬涂了丹蔻的指尖,“起身吧。”

她的确是故意停在贵女们必经之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