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带着这样一副面容面圣,还未发一言,定是要以“惊扰”之罪被拿下,但偏偏,这半脸血污,湿漉着眼委屈诉说的人,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小公主。
楚映枝被安公公安置到一旁的木椅上,看着父皇盛怒的容颜,心中稍稍颤动,她对着父皇眨眨眼睛,轻声安慰道:“父皇,不疼的。”
皇帝被她这举动弄得冷笑一声,眼中的心疼便是连自己都不自知,怒声呵斥道:“安山,还等着做什么呢,去唤太医,都给我唤来。”
安山麻溜点头,对着小太监一个眼神,那小太监便从宫殿后暗自出去。
楚映枝将长公主府中的事情挑拣了说,最后看着父皇深深的眼眸,她袖中的手猛地握紧,嘴上却还是刻意保持了冷静。
皇帝的脸色随着她一句一句变得越发差劲,盛怒之下直接拂袖甩出了砚台和茶盏,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全都碎成了几瓣。
她从木椅上起身,不顾父皇难看的脸色,不合礼仪地抱住了面前这个在别人面前威严至极的男人。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九五之尊,这是天下的帝王,可对于她来说,这只是她的爹爹。
她轻声:“女儿没事的。”
她听见父皇很久之后叹息了一声,伸手抚摸她的头,那声音苍老了些许:“映枝,你长大了。”
她不懂这句话是何意思,以为是被发现了什么,心中猛地一跳,便听见父皇接而说道:“这件事情,交给父皇处理,父皇定是会给映枝一个交代。这些年,是父皇不对,委屈映枝了。及笄礼没有几天了,映枝这些天该好好准备了。”
随即便被安山送上了步辇,那些太医也在后面随着。
她拿起小镜,整个人心思却不在那张伤了的脸上。她在想父皇那一句“长大了”是何意思?是被发现了什么破绽么,可是父皇从始至终都没有询问过细节。
“映枝这些天该好好准备了...”
她轻轻皱眉,她知道父皇这话的意思是让她这些天乖乖呆着宫中养伤,但是联想到长公主那一句“准备准备”,她心中总是有怪异之感。
还正在思索时,身旁传来安公公的声音,她才恍惚间发现,原来安公公竟然一直跟从在步辇半步之后。
“公主,皇上有些话没有说,老奴却觉得公主该明白了。”他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些嘶哑,这个外人面前权势滔天的宦官此刻眼中却满是真诚与担忧。
那种担忧被他藏得太深,却还是忍不住在关心中漏下些蛛丝马迹。
“公主,你是这楚国最为受宠的公主。区区一个安柔郡主,不需要公主做到如此地步。”
她心中一惊,却发现周围的人都紧紧低着头,宛若未闻。
她颤动的心微微定住,轻声道:“安公公,映枝只是...”
“公主放心。老奴定不会在皇上面前闲言碎语。只是有些事情,老奴能够想到,皇上又哪里会想不到。公主,及笄之后,便是该长大了。”安山声音缓慢,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
她这次认真看着镜子,感觉从那道血痕之中,蔓延出来层层雾,将她整个人萦绕其中。
头顶不停地出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