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早上那帮记者,他一定要查到是哪家媒体,胆子这么大,居然跑到医院来偷拍。
老爷子拄着拐杖,不急不缓地过去开门,打开门的一瞬,看到门外站着的女人,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情绪非常复杂,诧异,愤怒,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黎笙眸光微顿,出于尊敬,主动跟人打了声招呼。
“陈爷爷。”
老爷子本来还在想着该以何种态度对待黎笙,毕竟自己唯一的孙子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闹到这番田地,对方主动叫他一声爷爷,倒化解了些尴尬。
陈老爷子神情严肃,淡声道:“进来吧。”
黎笙微微颔首,两人一道进入病房,她终于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陈枭今早刚摘了呼吸面罩,各项生命体征也慢慢趋于稳定,他这会正闭着眼睛休息,仍觉得头重脚轻,腹部伤口的麻药药效已经退散,痛感也越来越清晰。
陈枭想见的人终于来了,老爷子作为旁观者也不方便一直待在这,于是开口:“你们好好谈谈,我去楼下溜达溜达。”
说完,老爷子走出病房,顺便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黎笙和病床上的陈枭。
黎笙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病床上,由于被子的遮挡,她无法判断,陈枭的那条腿到底还在不在。
听到老爷子的话,陈枭以为来的是身边那些朋友,直到病房的门被带上,周遭安静得不像话,他缓慢地睁开眼睛,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眉心微蹙,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在病房里看见了黎笙。
对上男人怔愣呆滞的目光,黎笙调整了下呼吸,缓步朝他走过去,陈枭半躺在病床上,身体却动弹不得,他怔怔地望着黎笙走过来,然后慢慢坐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
他艰难地咽了咽干涩发紧的喉咙,想问她为什么会过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笙的心情异常平静,看到男人干裂到泛血丝的嘴唇,她放下包包,起身接水,又拿了根棉签。
陈枭安安静静注视着她,深邃的目光锁着面前的身影,不肯移动分毫,贪婪又专注,深怕一切只是幻象,眼睛一眨,就化作风消散了。
直到黎笙俯身凑近他,用沾了水的棉签,轻轻蹭过他干涸的唇瓣,冰凉的湿意渗透进他的唇纹,还有针扎似的刺痛。
陈枭嘴唇僵硬,呼吸都变轻,轻嗅着黎笙身上传来的淡淡发香,心脏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
气氛沉默,黎笙缓慢开口,声音很轻,听不出多余的情绪:“我还以为,你死了。”
陈枭心中一梗,漆黑的眼睫低垂,薄唇轻扯,自嘲的口吻:“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听到这句,黎笙指尖冰凉,气不打一处来,她的目光很冷,复杂的情绪像一张密闭的大网,将她整个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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