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好,我前日考核完回家,才知道思雨临走前送过来了一封信......”说着,她从斜挎包里取出一封信打开递给洛萤。
洛萤的眼神有些困惑,季思雨给凌铃的信,给她看做什么?难道季思雨在里面写了什么?
凌铃吾友:
当你看见信笺之时,我想我自己已踏上前往西洋留学之路的客船。
临近毕业之际,我看你与新月四处准备见习迈入社会新生活之时,我恨我自己没有如你们一般的幸运,我的友人是走向光明平坦的大道上了,那我呢?想想我那千疮百孔,遍布恶鬼的家,不,那不是家,我只想我是要堕入十八层的地狱了。
我的好友,我此时要向你们说声真诚的抱歉,我曾心中暗暗的嫉妒过你们,假使我也有新月一般宽裕的家庭,有父母长辈的支持,假使我也有你一般和蔼宽容的母亲,又怎能使我不得不困于学校,一次次困在那牢狱一般的家,艰难地度着这没有光明的生活呢?
那时你与新月常常外出,不知我内心变化,我变得暴躁而易怒,保定府来的人,四处准备新生活,去求学,去留学,去找工作的你们所加于我都都成了种种刺激,我成了一个狂暴的疯人,想要不顾一切地将这些事打的粉碎。
我在北宁接受着摩登,接受着最新兴的一切,可在保定府,你不知的是,我大姊居然被强拉进了个甚么个保定之寡妇会!不许结交男子,守寡妇之美德,保守贞操!不准修饰,不准哭泣!凡是犯者皆有极为严苛的处罚。我大姊不过是在裁缝铺遇上一位故旧,多说了几句话,便被长舌妇告知到那寡妇会中,那寡妇会的会长是将此事诉诸会中,开除我大姊,还将此事告知宗族,才有了我大姊的“思夫过度,追随而去”。
半月前,我收到大姊闺中密友捎来的物品,内里是大姊死前变卖了仅剩嫁妆的银元票,还有两封信。
一封是大姊给我的最后信笺,一封是关于死因的详情,我才知那寡妇会一事。
大姊“自尽”了,以示清白,维自身之清誉,维家族之清名。我那猪狗不如的家族,竟需要已成为别家人的大姊来维护家族,哈,可耻,可笑,可恨。
大姊是被逼死的!大姊死前为我做了一切!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你可曾记得,夜谈时你曾说过,女人到处被歧视,被人拒绝,被人看不起,此乃如今社会之毒也。社会恶毒,时人恶劣。大宁乃宗法的社会,女人们,女子们,女孩们,何时才能不处处碰壁?
我曾天真的以为,这碰壁是一时的,总有一天,这壁总是会打破的,天理昭昭,自有公道。可此刻碰来碰去,人已是碰晕了。生在这时代的青年们,这时代的女子们,需要有自信才活的下去。可我之身体,我之心灵已经破碎不堪了,这极尽人间的残酷与黑暗之事围囿与我。
于请紫姑之事,我知许多同学言我日后必后悔,我只与你和新月说,季思雨永不后悔。若没有此糟,我仍受那牛马猪狗不如一般的生活,被家庭所支配,与其如此,不如堕入地狱,去换个崭新的前程!为了我,为了我大姊,为了千千万万个如我一般,如大姊一般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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