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价值高,赵氏蛐蛐罐的造假众多,市面上的真蛐蛐罐万不存一。
可崔子铭的这次打眼,并非是将那仿造的赵子玉假蛐蛐罐认成了真蛐蛐罐。
而是将浸透黑包的假蛐蛐罐,误认成了墨玉罐子!
时下市面上假蛐蛐罐横行,大家伙儿都知道是假的,那假货自然是假货的价钱。
没想到反倒是有人利用假蛐蛐罐做成墨玉般的样子,反其道而行之,让崔子铭这一朝打了眼。
“那假蛐蛐罐也不知是如何浸透沤成的,浓色如墨,连质地我当时瞧着都与一般墨玉无二,一丝都没有瞧出个假来。”
回想当日,崔子铭甚至觉得自己是被鬼给蒙了眼,只是那典当之人的面孔却是记不清。
这打眼的东西,要由打眼之人亲自处理,长个记性狠狠地记住这个教训。
崔子铭说,那假蛐蛐罐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以锤子砸,又是摔到地上,被弄了个粉碎。
那假蛐蛐罐本身就是伪造的,又被二道贩子伪造成了假墨玉罐,说归到底,这蛐蛐罐的材质速来都是泥罐子,可不是玉。
那泥巴做出来的东西,虽然坚硬,但终归是泥,粉碎还是容易的。
可这假蛐蛐罐一经粉碎之后,却是崔子铭噩梦的开始。
“当日处理了那假蛐蛐罐,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心里觉得又是丢人,又是愧于铺中,名声扫地,也不知日后他人如何看我。”
“我整个人也有些浑浑噩噩的,心里觉得实在对不住掌柜朝奉,便自请辞退还家。”
“那时候心情烦闷,收拾了东西也不想回家,带着包袱就去了前门四友轩家的大酒缸。”
伴随着崔子铭的讲述,洛萤与王小田似乎被带到那日。
寂寂黄昏,崔子铭从泰和当小门出来,意欲掩面,只觉得多年信誉名声毁在了今日。
他心中寥寥,步子慢吞地在街上走着。
不想归家,身边是路过的行人与胶皮,此刻他生怕谁人认出了自己。
可走着走着,看着清冷月光,只觉自己好笑。
他一个当铺里的三柜,说的好听是三掌柜,说的不好听也不过是东家雇佣的伙计罢了,哪里来得那么多人识得自己呢?
悄立市头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
带着满腔的苦涩难言,脚步踽踽,崔子铭撩起竹帘进了大酒缸。
他要了两个酒,一盘煮花生豆,来上一碟炸饹饹盒儿,等着伙计送上了黑皮子马蹄碗的两杯白干儿,正端着酒碗准备闷上一大口。
崔子铭看着这潺潺酒液,眼神恍惚之间,仿佛在这酒碗里看到了一只黢黑的蛐蛐儿,惊得他手腕一抖,酒碗里的酒液都被这一抖洒出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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