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不自觉后退一步,陆晟大步上前握住她冰冷的右手, 前一刻的杀气瞬时散了, 他嘴角竟还带一点笑,依旧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姿态,将她的慌乱犹疑通通收入眼底, 然则又如并未察觉一般,近乎温柔地牵着她往偏殿去, “朕棋艺不精, 与你对弈,恐需叫你一声先生。”
青青恍然,“我当不起。”
陆晟道:“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
两人走到偏殿内,周英莲手脚利落,已将陆晟惯常喝的太平猴魁沏上, 玉石棋子也都摆放妥当,陆晟做一个请的手势,于青青对面落座,伸手抓一把棋子,哗啦啦落在棋盘上,仍是市井庸人办法,问:“双还是单?”
到此时,青青业已定下心神,想来人生如走棋,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既我是先生,理应让一步,请四叔执黑先行。”
陆晟提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忽而勾唇一笑,“那学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第一子落在星位,青青照旧占右角,几乎是按图索骥,然则他续走“三三”、“天元”,破了惯常规矩,杀气冲天。
陆晟打破旧局,步步紧逼,青青仍守着自己的步骤,于棋盘之间与他耐心周旋,一炷香过去,局面焦灼,未分输赢,窗外的打斗声却越发近了,嘈杂的脚步与刀尖相接的铿锵令她分神,提子的手久久不落。
“啊!”突然间一声凄厉的哀嚎撞进耳里,仿佛是女人尖利鲜红的指甲一左一右奋力撕开耳膜,惊得她指尖一颤,听叮咚一声,白玉棋子摔落在棋盘上,碰歪了黑白子,撞坏了一局棋。
陆晟头也不抬,默然将被撞得移了位的棋子重新布好,顺手捡了她那一粒白子,落在棋局中心位置,“举棋不定贻误战机,不若破釜沉舟,或能绝处逢生。”
青青怔怔看了棋局许久,终是长叹一声,“你既已窥破全局,又何必再来试我?”
陆晟适才放下棋子,身子向后靠,摆出一派悠然姿态,搭在金丝楠木扶手上的右手有节奏地敲打着光滑的方胜雕花,他闭着眼,仿佛在仔细欣赏窗外血与肉碰撞的厮杀声。
隔了许久,他似乎才享受完毕,抽出空来看向对面已然认输却倔强不肯低头的人,“至多还需半个时辰,俄日敦便能攻上山,朕夺了他的江山,占了他的女人,这小子大约不会在讲叔侄之情,不过你,他能决心起事,也有你一份功劳,想来绝不会亏待于你,你又因何想不开,生出求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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