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坐下来,隔空看见那个套在手上的白色圆环很眼熟——和之前在家里阿修使用过的治疗仪一模一样。
我现在已经能猜到,这种仪器多半是帝国上层才能使用的仪器,按我父母曾经的工作级别来看,他们想在家里拥有一个高级的治疗仪,也不是什么难事。而阿修应该也没少见过,说不定在战俘营里受折磨的时候,那些人也是用这玩意儿给他治疗,所以使用起来才显得那么熟练。
林青书看了眼治疗仪,皱了皱眉,说:“哈里斯先生,您的身体状况……”
“好了青书。”哈里斯把手收回来,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我自己心里清楚,差不多也都习惯了。”
林青书不说话了,我张着嘴如坐针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有点后悔刚刚就这么坐下了。
我没看见是进行了什么操作,哈里斯先生的上半身突然和床一起抬了起来。他平视着我,面容平和,眼神慈爱,看了我半晌后又感叹道:“好孩子,你和你父母长得真像。”
也许是因为我的父母是他的第一届学生,又牺牲在了异国他乡,哈里斯先生似乎特别怀念他们。
我紧张地笑了一下,实在没想到在浮梯里林青书和我说的那个受人尊敬的哈里斯先生居然是现在这样只能卧在床上、自由受限的模样。
尽管这是第一次和哈里斯先生见面,但我看着他仿佛宝石一样深邃的眼睛,听着他明显历经沧桑的声音,又突然感觉心里堵堵的。我脑袋一热,连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我的父母曾经提起过您!”
哈里斯先生显得意外又惊讶,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勉强流畅地编了一个故事。
“嗯……那是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在厨房做饭,我坐在门口,隐约从他们两人的谈话中听到过您的名字……但具体是什么,因为实在年龄太小,我有点、已经有点记不清了。但我能确定的是,我父母是用一种感恩的口吻提起的,他们肯定、肯定也没有忘记您。”
哈里斯先生怔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如果忽略他沧桑的声音和无法动弹的身体,单凭长相而言,他真的是一位非常内敛非常有气质的先生。
他说:“谢谢你,余别。”
我有点脸热,低下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没关系。
我猜哈里斯先生可能看出了我蹩脚的谎言,但他体贴地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你说得对,如果你父母传回来的那份文件能够交到军方,帝国怎么会在那场战争里输得一塌糊涂?”
我一愣,好像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一些别的东西。
我慢慢开口:“您的意思是……”
他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那份文件根本就没有被我们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