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嘉静静看了她两秒,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开始翻看手里的病历本。秦歌挎着小包准备去楼下交钱。
“秦歌。”白启嘉轻轻念到。
已经走到门口的秦歌猛然回头,呆呆看着他。秦爸乐呵呵地:“对对,我女儿叫秦歌。”
白启嘉给她一个白大褂的背影,说:“鞋底粘了口香糖。”
***
秦歌躲进楼梯间把鞋子脱下来,上面果然粘着一块粉红色的口香糖,她用纸巾抠掉后才敢偷偷吁了口气,单脚站在台阶上眼眶有些热。
下楼取钱,办住院,手续倒是办得挺快,但秦歌却没立刻上楼,而是打了个电话给秦妈,问:“妈,医生查完房了吧?”
“嗯,医生查房还能多久?你办好没有?快上来吧,那个撞了你爸的小伙子来了。”
秦歌一听再不敢磨蹭。住院部在建筑的另一角辟了个专门给医生和工作人员用的小电梯,第一次来住院的人一般不会知晓,小电梯人少,秦歌刚刚上去就是坐的小电梯,可从小电梯出口到病房必须经过医生办公室。
住院部的大电梯不用经过医生办公室,但人多,很挤,几乎每层都停,还有一个令秦歌十分避讳的是护送病患和尸体的横车都得从这里上下。你不知道哪一次会遇上,这是十分靠运气的事。秦歌选择了大电梯,并且十分没有运气,她望着电梯顶,死死屏住呼吸,心中默念《心经》,却挡不住能听见同样挤在电梯里的横车上,那个从工地摔下来腹部贯穿一根钢筋的工人一声声的哀嚎。
整个电梯里都是血的味道,横车冰凉地挨着她的大腿,每一层都有人上下,数字艰难地跳到四楼,秦歌踏出去时脚软得根本走不了。
早知道就爬楼梯了。秦歌虚弱地想,可有些事越避讳就越无法破解,只希望自己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能表现得更好一些。
进了病房,秦歌见到了那个小伙子,很年轻的脸,眼神稚嫩得令人不忍心,听说是个送外卖的,客人催促了才把车骑得那么快,然后就撞倒了拎着小葱的秦爸。
秦歌见床头摆着一袋水果,知道是这小子送来的,秦爸一个劲朝她使眼色,他这人软和惯了,对谁都心软。
“我们出去谈。”秦歌说。
小伙子乖乖跟着秦歌站着走廊上,从远处看这幅画面实在滑稽,男孩有一米八的个头,秦歌才一米六,却负着手昂着头,气势十足,可一开口却是软糯的:“你骑车也太不小心了,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事,我爸还有腰间盘突出,这回躺在床上动不了,我们做家属的很担心,你年纪小,做事不考虑后果,那么多人的菜场,怎么能不注意呢?”
这番话,实在用尽了秦歌所有的台词,往后了,她也不知该怎么说。看面前高高大大的小伙子乖乖挨训,态度好得不得了,她有再多的责难也说不出口,毕竟她原本就没指望他会回来负责任。
唉……总归还是怪秦爸,把心软这个毛病遗传了十层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