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院判一身疲倦地和同僚换了值,拖着脚步在夜色中回家,却发现自家的灯亮得有点多,不由得警觉起来。
——实在不怪梁院判多想,他近期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口口又沉又黑的锅简直是往他头上不要命地砸。
别的不说,他一个太医院里的边缘人物突然就在祭天的当夜里被福林硬是用皇帝的名义召入宫去,此后就成了皇帝专用的御医——这也就罢了。
紧接着太后疑神疑鬼觉得自己得了绝症,叫了几个太医看不出端倪后,居然也想找梁院判了。
梁院判心中一阵骂娘:太后什么时候信任过他这个前长公主的心腹御医!
什么绝症,怕不是编出来就想找借口砍他脑袋用的!
梁院判立场坚定,抱紧了薛振这块金字招牌不肯放手,万事都同一个借口:陛下还吩咐了微臣做这做那,实在抽不开身。
即便如此,也仍然是一整天都绷紧了神经闲不下来。
——明明家中该是只留一盏夜灯的时候,却颇有些灯火通明的架势,简直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鸿门宴”三个字。
梁院判咽了口口水,小心地推开了自己家的正门,试探地唤道,“夫人?”
“哟,这才回来!”梁夫人声音嘹亮地道,“客人等你半天了,赶紧进来!”
听夫人仍旧中气十足,梁院判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合上门入内,还以为是自己的哪一位同僚故交上门来拜访。
见到正坐厅中的秦朗后,梁院判一阵哑口无言。
梁夫人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拉着梁院判便强行往秦朗对面的椅子上按,道,“这茶凉了,我去重新拿一壶来,你们慢慢说话,啊。”
梁院判:“……”夫人!你不想和这冷脸说话,我也不想啊!
“梁院判,”秦朗点了点头,直白道,“有一事相询。”
梁院判清了清喉咙,“秦小公子请讲。”
“听闻宋太后身上生了一颗痣,梁院判见过吗?”
梁院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尚未去过太后宫中,这传闻秦小公子如何得知?”
“秦北渊身上的痣是红的,”秦朗没回答梁院判的问题,接着道,“宋太后身上是黑的。如果你见到,能不能判断那是否是蛊虫?”
“……”梁院判拧眉沉思了半晌,摇头道,“恐怕不好判断。红痣不常见,黑痣却很常见,不一定和蛊虫有所关联。南疆这么多年不曾出世闹出大动静,不至于一下子将手动到久居深宫的太后娘娘身上去。”
“若有机会,请梁院判想办法见上一次。”秦朗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