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芳菲一颗心揪住,仰头躺在床上,不觉濡湿了脸边枕头,心道:莫非骆氏也跟那些不相干的一样,巴不得她以死明志?
“柔敷,我是不是该去死?”夏芳菲默默地抽泣。
柔敷立时扑到夏芳菲身上,“七娘,你别吓我,我宁肯你被……也不想见你死。”
☆、我不想死
“七娘醒了吗?”
门外传来一声问候,夏芳菲虽分辨出是骆澄的妾室柳姨娘的声音,但头疼欲裂,疲惫不堪,懒怠动弹,只闭目装睡。
柔敷心领神会,替夏芳菲掖好被褥。
门外小丫头们都不知去哪里撒野了,柳姨娘自顾自地喊了一声,已经摇摇摆摆地进来了,身上浓郁的熏香甫一进门,就将满室的药香搅合得浊不可闻。柳姨娘进来后,亲昵地走到床边,拿着手背试了试夏芳菲的额头,叹道:“老爷都醒了,七娘还不见好。”转个身,便向窗子边绣架旁的月牙凳上坐着。
昔日夏芳菲时时刻刻伴在骆氏身边,与骆家的一众姨娘交往不多,此时,她偷偷眯着眼,透过一条缝隙,望见五短身材、裹着条丁香色纱裙的柳姨娘熟络地看柔敷的针线,纳闷这柳姨娘怎来了?柳姨娘既然能不畏惧骆氏过来,莫非,骆氏当真对她不闻不问了?
“姨娘,小丫头们不知哪里去了,只有些剩茶,委屈姨娘了。”柔敷故技重施,将一盏剩茶推到柳姨娘面前,指望着她识趣地告辞。
“哎,茶叶也没送来好的?这种茶,也只我们这种人吃得,哪里能入七娘的口。”柳姨娘长长地一叹,圆圆的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姨娘说笑了,娘子一直没醒,不敢给娘子吃茶。这茶,只是摆着待客的。”柔敷抠着腰间的玉兰花纹,回头关切地看一眼,又转过头来。
柳姨娘不忍之后,又开始落泪,拉着柔敷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好柔敷,姑夫人的意思已经是明摆着了,她收了七娘的衣裳,又不曾再给七娘另做衣裳,怕是要将七娘困在房里不见人呢。好柔敷,我知道你跟丽娘那见高踩低的人不同,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跟姨娘说一说。”
柔敷低着头,将自己的素手从柳姨娘掌中抽出,大抵是心里鄙夷柳姨娘这群“宁做英雄妾,不为庸人妇”的女子,下意识地觉得掌心里黏腻腻的,不敢明着用帕子擦,暗暗将掌心在衣裙上抹过,“柔敷自然是随着七娘,若七娘足不出户,柔敷便也跟着她足不出户。”
“傻丫头,弹指一挥间,人这辈子就过去了,你怎能不为自己着想?长安不是平衍所能比拟的,你也出过门,我且问你,那日曲江上,各家人的行事,你可都见识了?昔年我陪着夫人去了一遭,曲江江畔上,殿宇庙塔、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处处载歌载舞、绮罗堆叠,只望一眼,就叫我如入仙境,回不过神来。你就不想长留长安,也往那锦绣堆里坐一坐?”柳姨娘望着柔敷的杏眼,再次扯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