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们转过头,唯恐哪一步行差踏错,得罪了显贵,赶紧将视线转向今年的新贵们。
“表舅母瞧,狗拿耗子呢!”穿着竹绿衣裳的新科进士,方才还器宇轩昂,此时见了表舅母、表舅父,浑然忘了满城的人看着呢,一心彩衣娱亲,大惊小怪地指向岸上。
顺着这位新贵的手指,两岸的人望过去,远的,只看见一团乱蹦的白色毛球,近的,听见唧唧的叫声,却是一只白毛狮子狗憨态可掬地呲牙咧嘴将一只老鼠按在地上。那只灰黑的老鼠足足有巴掌大,被按住后破釜沉舟地用力啃咬白毛狮子狗的嘴。
老鼠固然动弹不得,可狗嘴上也露出了血色。
“不愧是进士,好厉害的眼神!”平康坊的妓子燕奴千娇百媚的声音,一出口,就引得满船进士们垂涎。
“别看了,那可是闵兄的红颜知己!”
“闵兄好福气!”
两个新科进士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挤着穿竹绿衣裳的进士,嘴上恭维他,双眼却熠熠生辉地看向石榴绫三面围起的屏风内,不等看见里头坐着的是什么人,先弯下腰施了君臣大礼。
石榴屏风里,传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女子笑声,“大郎你瞧,本宫养的雪球会抓耗子呢!”
景致略差一些的对岸,一顶锥帐外,进京等候宫廷采选的平衍州刺史之女夏芳菲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羃篱,望向繁花似锦的对岸,又瞥了眼船上那群浑然不觉丑态毕露的新科进士,扶着婢女便向锥帐去。
“芳菲,不看了吗?对岸一准是康平公主和驸马。”四品中书舍人之女骆得计挽住夏芳菲的臂膀,面上并未戴着羃篱,坦坦荡荡露出来的一张脸上,眉眼舒朗开阔,甚是大方典雅,“咱们告诉阿娘一声,去拜访康平公主?”
夏芳菲之父乃是庶族出身,靠科举起家,在寸土寸金的京中并无府邸。因此,夏芳菲此次进京,随着母亲骆氏借住骆家。
夏芳菲比骆得计高出半头,藏在羃篱下的眼睛落在骆得计因揽着她的臂膀略略拱起的短襦上,瞅见了骆得计白馥馥的一角胸脯,脸上臊红,一时没听见她说什么,等骆得计连问了两遍,才细声细气地回说:“公主并未召见,且舅母、母亲都不曾提过,岂可冒然过去?”
一眼未了,只听画船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的进士们越发丑态毕露地“喵呜!喵呜!”学着猫叫着给拿耗子的狗儿助阵。
“叫得很,叫得很!我的雪球有诸位坐镇,一准弄死那只硕鼠!”石榴屏风里女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屏风里有男子柔声缱绻地说“三娘,你慢一些笑,仔细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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