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面一二十年里,料想皇上还是不敢轻举妄中的,待十年后,我延春商号开遍大江南北,自然会寻个法子,趁着旧情还在,彻底辞了官。”
凌雅峥笑道:“料想你比旁人更能体会到皇上的心思,只是,你买下了一片枣子林,又有一片枫树林,要改行去卖大枣、木材不成?”
莫三笑道:“你只管笑着收银子吧,待一二十年后,京城内外、大江南北,尤其是苏州、杭州、扬州,到处都是我的当铺、药材铺、茶叶铺、丝绸铺。”
凌雅峥听他说得慷慨,笑道:“皇上当真肯放你走?”
“你忘了我身上的伤?”莫三扯了扯衣襟,见凌雅峥又提笔,便脸色凝重地看起兵书来,待见凌雅峥放下笔,又不厌其烦地走过去看,见画上虽只有一个轮廓,但已经将他的七分神韵描绘下来了,“你若是男儿,早将你父亲的名顶替去了。”
“那个名声值几个钱?惹来的事倒是不少。”凌雅峥不屑地一笑,对莫三正色道:“日后央求大哥时,顾忌多一些,倘若今儿个母亲不问大哥,就带着几个婆子默不作声地给芳枝灌了药,那可怎么着?就算没身孕,但那虎狼之药穿肠而过,岂会没害处?”
“知道、知道。”莫三连声地应着,又逼着凌雅峥问:“你瞧,是眼前的我好,还是那摸不着的上辈子的我好?”
凌雅峥知道他嫉妒心大,有意说道:“自然是眼前好了,上辈子那深藏不露的,叫人如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倘若,上辈子,你不知情,遇见了那个我,和这个我,你选哪个?”莫三一脸静穆地等着凌雅峥回话,言辞间,已经将上辈子的他看成了彻底的另一个人。
凌雅峥思量着,见莫三着急了,才笑道:“自然选眼前的,我又不是晚秋,没那驾驭苍龙的能耐。”
莫三想起凌敏吾自己立了功劳不说将来又要袭了衍圣公府,就笑道:“她当真有气魄,若换做寻常女子早早地投奔了纡国公府,就没眼前的衍圣公府少夫人了。只是,她嫁我时,是和离了,还是,丧夫?”
“丧夫。”
莫三一笑,“我就料到了。”
“料到什么?”凌雅峥问了一句,见莫三不肯说,就也不追问,只带着争芳、斗艳去了厨房,令人准备下各色点心留待船上饮茶时用。
岁月如梭,时序进了十月,二十八日那一日,凌雅峥就藏身在雁州府浩浩荡荡的进京进队里,待渡口上秦家众人随着马家人上了一艘三层高的官船,就随着莫、凌两家,上了一艘船,进了船舱,先去探望了凌古氏,见凌古氏因凌尤胜出家没精打采的又有马佩文、元晚秋在身边伺候,就退了出来,看了一眼岸上前来相送的雁州本地士绅后,正瞧船板上莫三逗弄平安、关旭两个有趣,就见小莫氏亲昵地拉着她说:“走,咱们抹骨牌去。等到来年开春,亲桑前能赶到京城,就已经十分了不得了。不抹骨牌,咱们怎么消磨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