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至于吧。”莫紫馨讪讪地笑着,伸手去勾秦舒的手指。
秦舒一言不发地瞧着,暗叹她巴结莫宁氏多年,才换来莫宁氏肯带着她进弗如庵,凌雅峥这一出手,莫紫馨的命都是凌雅峥的了!
“怎么不至于?咱们莫家不能出忘恩负义的人!”莫宁氏想起那一片浩荡的莲塘又深又冷,看似清澈的水中又不知藏了什么东西,不禁打了个哆嗦,吹了吹姜汤,手上的白瓷汤匙一沉,舀了一勺姜汤便送到凌雅峥嘴边,见她不张口,疑惑地问:“怎么不吃?要多喝一点姜汤,发了汗,身上才舒坦。”
凌雅峥怔怔地望着莫宁氏,瞧着那一双温柔得能叫世间男男女女都沉浸其中的眸子,嘴一张,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娘——”
莫宁氏手一颤,白瓷汤匙上红红的姜汤落回碗中。
“……娘。”凌雅峥眼睛一眨,眼泪落了下来,她不知道柳如眉究竟是什么性情,虽从旁人口中听出一点蛛丝马迹,却也无从确定;但望着莫宁氏那一双慈爱的眸子,忍不住就想,柳如眉的目光,一定跟莫宁氏一样。
“峥儿——”心虚的凌古氏忙喊了一声,尴尬地咳嗽说:“她婶子,孩子两岁上没了娘……”
“娘……”凌雅峥又喊了一声。
莫宁氏登时多愁善感地掉下眼泪来,将姜汤送回梨梦手上,两只手揽住凌雅峥,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地安抚,“可怜见的……”
凌古氏虽没谋害柳如眉,但也遮掩了柳如眉难产的真相,这会子见凌雅峥哭,心虚愧疚地对莫宁氏说:“这孩子两岁上没了娘,自那之后,就又是姐姐又是娘地一直照顾她妹妹;大抵是瞧见你这慈爱模样,一时触景伤情,想起她亲娘来了。”
一直冷眼瞧着的凌雅嵘眼皮子跳了跳,酝酿着忙也啜泣着凑了上去,烂漫地望着莫宁氏,“姐姐,可是因为莫婶子的模样,像娘亲,你才会……”
“嵘儿,去替祖母给各处的菩萨上柱香去。”凌古氏眼皮子跳着,心道凌雅嵘已经知道自己亲娘是谁,假惺惺地凑上来做什么?她亲娘可是在她身边照料了她十年,凌雅峥好不容易找个人喊声娘,她还硬往上凑?
“……是。”凌雅嵘的眼泪冷不丁地被止住,酝酿出的柔肠百结搅合在一处,成了不敢发泄出来的怨恨,擦了眼泪,不甘心地瞧着跟莫宁氏攀上亲的凌雅峥,就磨磨蹭蹭地出了这屋,走到明间里擦着泪,却不立时走,侧耳去听里头动静,听见莫宁氏一声“日后便喊婶子干娘吧”,忍不住用力地撕扯起帕子,忽地听见对面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便向对面屋子走去,微微撩起帘,瞅见邬箫语独自一人在这屋里鬼鬼祟祟地背对着门不知捣鼓什么东西,微微挑眉,听见身后帘影说:“小姐,咱们去吧。”对上邬箫语转过来的满是慌乱的眼睛,淡淡地一笑,便放下帘子随着帘影、潭影、袁氏去替凌古氏去各处上香去。
“娘……”凌雅峥的哭声停不下来。
莫宁氏搂着凌雅峥也是泪流满面,喟叹道:“可怜的孩子,喂一口姜汤,就哭成这样……先前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想到谢莞颜的所作所为,叹了一声,耐下心来,一遍遍地拍打着凌雅峥的后背,红唇一动,哼出一曲哄小儿入睡的小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