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段九一看他这个样子,便叹了口气。
不是身边的人故意透露,而是护国长公主死亡这么大的消息,无须刻意打听,不论是官府发出的大丧暂停婚嫁的禁令,还是街头巷尾的百姓议论,就不可能瞒得住。
要说顾氏这个女子,在外甥叶东海的生命里份量实在太重。
至于他,人好、样貌好、脾气好,心思灵巧、聪慧明敏,生的一双儿女也是冰雪可爱,简直就没有一处不好的,——除了她跟了皇帝。
可要说这个,也轮不到埋怨顾氏。
所以外甥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都是自己。从前是横竖放不下,现在是看起来好像放下了,结果一转眼,又被顾氏的死讯把平静给打破。
有些伤疤,不动,仿佛好了;一动,又是血流不止。
叶东海什么都没说,可心里未必不是在默默地淌着鲜血,就是样子,才叫人看了心疼忍不得,一个个都想要劝他几句。
段九琢磨了半日,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或许能劝慰他的说辞,“是不是另有别的什么缘故,所以……,公主只是诈死,而她本人另有其他安排。”
叶东海目光一闪,抬起头来。
冷不丁的,谷涟漪在旁边插话道:“我劝你们,还是别做这些白日梦的好。”不紧不慢说了西林猎场之事,冷声一笑,“皇帝想杀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说什么?!”叶东海和段九异口同声。
“难道你们没听清楚?”谷涟漪声音讥讽,“你们真当皇帝是个软王八不成?他的女人,被别人惦记着都不着恼?”接着道:“皇帝根本就不愿让她见叶家的人,为了上次见了七七一面,气得要拿弓弦勒死她!当时皇帝脸都绿了,要不是乐宁长公主挡了一道,早就死了。”
“为着这个,后面待她也慢慢淡了。”
“男人么,好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是好的。一旦恼了,从前能忍的、让的,便通通都受不得,全翻出来算个总账!”
“不然你们想想,若不是皇帝冷落了她,谁敢给她气受?谁敢胡乱攀诬她?端敬王妃还不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嚣张猖狂!可是说到底,不过是被皇帝拿来当枪使罢了。”
叶东海不信,可是谷涟漪的话有句句有理有据,叫自己不得不信!是皇帝……,要杀她!继而努力回想,想来想去,竟然是自己害了她的性命,——只当她日子快活,却不料会是这样的结局!
谷涟漪见有了成效,再追一剂猛药,叹气道:“想来她早就对此有所预料,所以才让我离开京城避祸的吧。”看向叶东海,“她让我转告的那些冷情言语,想来……,都是为了让你忘了她,带着儿女好好过活。”
以她在顾莲身边服侍的日子,对皇帝颇为了解,——要说皇帝有没有杀她的心,或许不清楚,但皇帝若是真想杀一个人,动动嘴皮子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跳脚三丈高?还亲自动手拿弓弦、套脖子,生怕吓不倒她似的。
所有种种,不过是因为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容不得一粒尘埃罢了。
可是,这些话断不能对叶东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