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你要吃些苦头,如今看来,秦王世子还是善待你了。”
一般的俘虏,过得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可圆慧住的营帐,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这几乎可以算得上优待了。
圆慧听宋长卿如此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皱眉道:
“尘世间种种,不过都是虚妄,我心愿未达成,即使身在天堂,也犹如在地狱。好端端地,你不在京城看着,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再不来,我怕你就真的要死在秦王世子的手中了!”
宋长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没好气地劝道:
“你明明心中有大志,你只管拯救天下苍生就好了,何必来坏人姻缘,为难人家夫妻?你口口声声尘世皆虚妄,那你这般固执,何尝不是走火入魔呢?”
圆慧摇头道:
“可前世的天道明明就不是这样的,若是皇后的人选都换了,那皇帝的人选会不会也换了呢?到时候,又是各方混战,生灵涂炭,一切的劫难还是避不开!我们回来这一遭,又有什么意思!”
“唉,你总说世人痴,那你如今这般想不开,岂不是更痴?”
宋长卿头一次知道圆慧居然还有这等担心,叹道:
“前世的这个时候,你我在做什么?前世的时候,我们都是什么样的处境,皇帝又是什么样的处境?今生同前世,早就不一样了啊!”
圆慧闻言仿佛被人当头棒喝,呆立在宋长卿面前,半晌没有作声——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呢?
他耳边,宋长卿莫名带着沧桑的声音淡淡回响,却振聋发聩:
“前世的这个时候,我不过刚刚坐到吏部侍郎的位子上,你还在北山寺为人超度念经。”
“我的父亲还是丞相,边关也从来没有战乱,皇帝还是兢兢业业,公正贤明,孝元皇后也并没有薨逝,她正怀着皇上的第一个皇子,秦王也还在西北尚未出头。”
“前世大齐没有招魂台,没有死去的几万民夫,也没有去岁那场饿殍遍野的旱灾……”
“一切的一切,都与如今不同。”
宋长卿起身,拍了拍挚友的肩头。
“圆慧,这世间天翻地覆,我们都不一样了,而你,怎么还能活在前世的梦里?你重新来过,要的不就是不一样吗?”
圆慧因为他这重重的一拍,身子晃了两晃,几乎站立不住:
“怎么会是梦呢?那是我付出一切都想要改变的……”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你却不愿意吗?”
宋长卿对圆慧真心有几分怜悯:
“你只记着那最后的结局,你却没有想过,一个不一样的过程,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如今天下大势已经再分明不过了,秦王府手掌军权,秦王世子妃身后诸方势力,我们顺势而为,又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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