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敢问皇上,如何算欺君?”
萧绍棠也不再维持恭敬的姿态,站直了身体,与皇帝遥遥对峙,“先不说皇上此话根本就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只说即使如皇上所猜想,我是嫡母秦王妃所生,又被何家养大,那又如何?当年先帝并未给我嫡母定罪,也未给我嫡母腹中的孩儿定罪,即使这个孩子流落民间,被人抚养长大,又如何?”
“更何况,我嫡母是在宫中出事,至今生死不明,已经悲惨至斯,皇上您,还想要如何呢?”
秦王世子带着沉重悲痛的声音清越地响彻大殿,一连三问,句句直白,满殿大臣心中皆是巨震,震惊地望向那个站在大殿中央,气宇轩昂,犹如秦王当年英姿再现的男子,各自心中滋味难言。
是啊,即使是如此,又有什么罪呢?
原本,就是先帝对不起秦王,这是人人心中雪亮的事情。
而秦王妃,也至死都还是诰命之身,从未获罪!
皇帝也被这一句句的诘问问得脸色发青,厉声驳斥:
“那照你的意思,朕不但不能给你们治罪,还要给你们歌功颂德是吗?”
“歌功颂德不敢,但求皇上不要无缘无故猜忌,令臣弟逝去的嫡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令臣弟的父王在西北苦寒之地寒心!”
萧绍棠扬起头,眼角眉梢再无退让之意。
他明明是嫡子,却要冠上庶子之名,太爷明明是对他恩重如山,最后却要自戕而死,一再隐忍,退让,得到的就是这些,那何必再忍?!
“你这是威胁朕?谁给你的胆子!”
皇帝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抬脚就将面前案几踢开,伸手就拎起了皇帝佩剑,在满桌器皿哐哩哐啷落地的声音中大步下了台阶,就要冲到萧绍棠面前去!
“皇上息怒!”
大臣们见机不对,早就全体出列,跪倒在地了,此时见皇帝这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模样,为首的几人立刻冒死上前抱住了皇帝的腿要是让皇帝真冲动之下拿剑刺了秦王世子,万一秦王世子有个什么好歹,在西北手握兵权的秦王绝不会罢休,这太平日子,还要不要了!
“都给朕滚开!”
皇帝暴怒,一脚踹开一个绊路的大臣,却又有更多的人扑了上来,涕泪横流地阻拦劝说皇帝,大殿之中顿时乱成一团。
席太师掩在下垂眼皮下的眼睛,终于彻底黯淡。
这是熙和五年的第一天啊,是一年的开始,可是皇帝也毫不顾忌,如此行事,这样的人,会将大齐带向一个什么样的深渊呢?
反观那一位他的目光也放在了神色冷凝,伫立原地,像是一尊沉稳雕像的秦王世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