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声“母亲”,她从前不应,如今更不会应!
萧绍棠却没有从前被母亲冷待的愤怒伤心,只觉得愧疚。
因为他的缘故,父亲母亲这一辈子,都有了心结。
何大夫人拂袖而去,何大老爷有几分尴尬地笑笑:
“她并不是……”
“我知道,母亲是担心我。”
萧绍棠虽然被何大夫人如此冷斥,心头却有了从未在母亲身上得到过的暖意。
从前,她再生气,都不曾跟他这样说过话,这话是在担心何家,又何尝不是在担心他?
等萧绍棠重新回到何老太爷身边的时候,只见白成欢正在盯着老太爷的手看。
“你在看什么?”
他在她身侧跪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白成欢连忙移开了视线:“没什么!”
可是萧绍棠已经看出了不寻常太爷的手指弯曲,皮肤发黑成了褐色,这是久病多年成了这样的,可是太爷的指甲,却是泛着淡淡的青色!
这显然是不对!
萧绍棠眼前仿佛一道惊雷闪过,定定地看着那诡异的淡青色,从惊闻这个噩耗起就被悲伤冲击得混乱崩溃的思绪渐渐沉了下来,霍然起身:
“我记得曾经有个大夫说过,太爷至少还有三五年的时日,如今却骤然间就病逝,太爷的死,有问题是不是?”
白成欢生前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着萧绍昀看书,虽然药理并不全通,也知道这样的异状明显是有问题的,可这个时候……
她抓住了萧绍棠颤抖的手,沉声道:
“这个时候人多眼杂,千万不能乱来,先去问问伯父再说!”
萧绍棠忍了忍,竭力让自己脸上的神情平静下来,才大步走了出去,白成欢也跟了上去。
何大老爷正在亲自收拾何老太爷的遗物,听萧绍棠如此一说,奔到何老太爷的灵柩旁,握住父亲的手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遍,又奔回来,在父亲的遗物中一阵翻找,找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木塞使劲往外倒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倒出来!
何大老爷顿时崩溃痛哭:
“父亲,父亲!你这是何苦啊!”
“到底怎么回事?”萧绍棠隐隐有了猜测,却仍旧不敢相信!
“这是,这是当年我将你带回来之后,太爷就为自己准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万万没想到啊!”
何大老爷泣不成声,父亲说过的,“只要我死了,就结束了”,可他居然半点没明白!
“太爷他是自己了断,不愿意牵连家中!”
萧绍棠心中刹那雪亮明了,却转瞬又掉入了无底的深渊,任由无尽的暗沉将他瞬间吞没。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的光亮,都在此刻尽数逝去。